第1章 瘴气起时

    曼谷·民主纪念碑广场｜晚9:47
    浓烟裹着催泪瓦斯的刺鼻味卷过街道，防暴警察的盾牌撞翻举着“维披什下台”标语的青年。莱斯站在议会大厦23层落地窗前，指尖摩挲着威士忌杯沿，倒影里广场火光像在他镜片上烧出窟窿。
    “军方的人到了。”助理迪善推开安全门。
    穿便装的颂堪上将径直走向酒柜，掏出的却不是配枪，而是份盖着皇家印章的文件。“三天后的铁路工人罢工，”他屈指敲了敲泛黄的纸页，“总理办公室会收到匿名举报，说维披什家族持股的物流公司走私军火。”
    莱斯扫过文件末尾的伪造签名——那笔迹与他七年前写给周寅坤的密信一模一样。
    玻璃突然炸开蛛网状裂痕，楼下传来燃烧瓶爆裂声。颂堪面不改色地抿了口酒：“记得让你的人把记者引到邦巴功河码头，那批从柬埔寨运来的M79榴弹发射器......”
    话未说完，手机在桌面震动。莱斯瞥见“周寅坤”三个字，示意迪善接通免提。
    “听说莱斯先生最近喜欢放烟花？”扬声器里传来冰块碰撞声，背景隐约有女人娇笑。
    莱斯踱到窗边俯瞰暴乱人群：“周先生对曼谷天气也感兴趣？”
    “天气倒无所谓。”周寅坤的缅语带点慵懒的泰北腔，“就是好奇你烧完八千万美金，这回打算烧什么？国会大厦？”
    迪善看见上司后颈青筋突起，连忙插话：“周先生，关于上次提到的军火渠道......”
    “渠道？”男人嗤笑，“林城没告诉你们，金三角现在只做高端定制？”
    爆炸声突然在电话那头炸响，接着是密集枪声。莱斯皱眉：“周先生那边需要帮忙吗？”
    “不用。”周寅坤嚼碎冰块的声音清晰可闻，“处理点家事。”
    通话突兀切断。颂堪把玩着打火机凑近文件：“看来你的金主更在乎清理门户。”火苗舔上纸角时，广场爆发出新一波声浪，示威者正用铲车撞击议会大厦闸门。
    香港·深水埗福荣街｜同日午2:15
    周夏夏把冻柠茶放在9号桌，收走客人留下的《东方日报》。头条照片里维披什在曼谷医院探望伤者，标题赫然是“上任七日 泰国再陷动荡”。
    “小妹，云吞面多放辣酱！”斜对角穿花衬衫的男人敲了敲碗。
    她低头应声，后颈碎发滑落遮住那道三厘米疤痕。后厨蒸汽氤氲中，老板娘阿凤扯着嗓子喊：“夏夏！去库房搬两箱竹升面！”
    储物间铁门吱呀作响，周夏夏刚摸到电灯开关，冰凉枪管抵上脊椎。
    “周小姐。”陌生女声带着英式口音，“莱娅·亨通让我转交礼物。”
    牛皮纸袋塞进她颤抖的手中。日光灯亮起的瞬间，穿米色风衣的金发女子已消失无踪，唯有排气扇叶片间卡着片蓝玫瑰花瓣。
    纸袋里是泛黄的医疗记录：
    1998年3月12日 曼谷圣玛利亚私立医院
    患者：周夏夏（2岁7个月）
    手术记录：颞叶皮层植入术（记忆编码型号：MX-7）
    主刀医师：Dr.Somchai（已故）
    监护人签字：周寅坤
    云吞面汤汁泼洒在地，瓷碗碎裂声惊动阿凤：“夏夏！你没事吧？”
    “不、不小心手滑......”她蹲身收拾碎片，玻璃碴刺入掌心。血腥味漫开时，柜台电视机突然插播新闻：
    “泰国军方发言人刚刚证实，邦巴功河码头查获的走私武器与总理办公室某高层有关......”
    印度·孟买坦陀庙地宫｜同日凌晨1:03
    周寅坤踹开铁门时，萨瓦什正把匕首插进叛徒眼球。血溅上鎏金佛像，他转头露出沾着脑浆的白牙：“坤，你的清理效率变慢了。”
    林城将平板电脑递过来，监控画面里是香港茶餐厅后巷——金发女子正将枪械拆解扔进垃圾桶。
    “莱娅·亨通去见了周夏夏。”林城压低声音，“需要灭口吗？”
    周寅坤踩过满地血泊，从神龛抓了把供奉的朱砂米。“泰国人最近太闲了。”他碾碎米粒，猩红粉末簌簌落地，“把莱斯和军方走私的证据打包寄给维披什。”
    萨瓦什突然狂笑：“你养的小白兔要咬人了？”他踢了踢脚边尸体，“就像这家伙，以为删了交易记录就能......”
    枪声炸响。周寅坤吹散柯尔特蟒蛇枪口的青烟，尸体眉心多了个血洞。“废话真多。”他甩给萨瓦什一张磁卡，“老挝那批钚矿，三成换你闭嘴。”
    地宫陷入死寂时，林城手机亮起加密讯息。他瞳孔骤缩：“坤哥，陈舒雯的入境记录了。”
    荧蓝冷光里，周寅坤把玩着从尸体嘴里挖出的金牙：“给香港的‘老朋友’送份见面礼。”他弹指将金牙射进佛像瞳孔，“就说...欢迎条子来查我的洗衣店。”
    香港·美孚新邨某单元｜深夜11:20
    周夏夏用镊子夹出掌心的玻璃渣，医疗记录摊在餐桌上。窗台蓝玫瑰在夜风里摇晃，那是今早神秘人放在门口的。
    电脑屏幕亮着谷歌搜索结果：
    【MX-7记忆编码芯片】
    · 1997年美军DARPA绝密项目
    · 可通过海马体植入篡改特定记忆
    · 项目中止原因：73%实验对象精神崩溃
    鼠标滑到维基百科编辑记录栏，最新更新时间是两小时前。她正要点击历史版本，敲门声响起。
    “社区查煤气。”
    透过猫眼，穿工装的男人举着证件。周夏夏后退半步——那人虎口有枪茧。
    “周小姐，我是国际刑警陈舒雯。”证件突然翻面，露出夹层的蓝玫瑰徽章，“关于周寅坤和你的记忆芯片，我们需要谈谈。”
    厨房忽然传来异响。陈舒雯撞开门的瞬间，煤气阀轰然爆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