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Chapter 44

    德国魔法部国际魔法合作司外交引渡小组并德国傲罗如约而至，英国魔法外交部在阿兹卡班外围接待了他们。
    比起莱斯特，他们看起来对摄魂怪更有兴趣。一路上缠着傲罗问个不停。
    “先生、女士。恕我冒昧，莱斯特在引渡回国之后将受到怎样的处罚呢？”预言家日报的记者紧紧跟在他们身后，身旁飘着一支正愤笔疾书的钢笔。
    一位年轻的男巫回复了他，“我们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案件仍处于取保候审阶段。当作出最终判决后，魔法部将第一时间通知英方。”
    “可他与黑巫师联系紧密，甚至偷取魔法石献给……”记者语音中透出急切，声音越来越小，“你懂的。”
    德国男巫点点头，不以为意地笑了一下，说：“法庭会考虑的。”
    记者从他这得不到有用的消息，却还不甘心：“读者们非常关心，引渡回国后莱斯特将以各种方式受到羁押？”
    “羁押？”德国男巫诧异道，“我国实行普通保释原则，在取保候审阶段莱斯特是有权获得保释的。而我方也确实收到莱斯特家族的保释申请。”
    “什么？你们不能！”记者怪叫起来，“他很危险。”
    “是吗？”德国男巫歪头，“好吧。我会向上面反映的。”说完便率先走到队伍前方去了。
    记者在记事本上划了一个大大的叉，采访稿被他揉成一团废纸。他站在原地，想了想，又把纸团摊开抚平塞回衣兜。
    “疯狂的德国人。”他嘟囔着跟上大部队的脚步。
    为保证交接仪式正常进行，魔法部短暂地调离了摄魂怪。失去摄魂怪的阿兹卡班完全暴露在外，傲罗们神情紧张，目不转睛地盯着每一个可能出现敌人的角落。
    交接过程非常顺利，根本没有出现英国魔法部预想的劫持场景。这让他们都舒了一口气。
    真是风平浪静的一天。
    莱斯特被簇拥着离开阿兹卡班时抬头望了一眼天空。云层间一道黑色的袍角一晃而过。他熟悉这个身影，或者说在场每一个人都熟悉他。
    伏地魔。
    沉寂数月的黑魔王终于出山，魔法部却还一无所觉。
    莱斯特立马明白他出现的用意，这位大人终于得空开始研究魔法石，那么魔法石上动的手脚自然瞒不过他的眼睛。
    他一定气炸了。莱斯特乐呵呵地想，差点笑出来。走在他前面的男巫狐疑地转过身看了他一眼，料定他已经疯了。
    莱斯特确实疯了，他在伏地魔出手之前，猛地挣脱束缚，从高塔上一跃而下。
    他扬起脖子，直视云层间那对摄人的眸子。肆意又飞扬地摔进波涛里。
    世人皆以为魔法石落入伏地魔掌心，他就坐实这个猜测。伏地魔大可坦言收到蒙骗，然后大张旗鼓地寻找魔法石的下落。
    可他会吗？
    他当然不会，伟大是要付出代价的。以他的自负，即使是黑魔王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莱斯特看准了他，毫无顾忌地选择去死。
    他的死亡对伏地魔来说也是一种羞辱。
    魔法石的秘密终究随着他的生命一起离去。
    意识的尽头，回忆如走马，波涛淹没他，他在海里。
    复活节的钟声在海对岸响起。牧师高举十字架唱道：“神把一切仇敌，都放在祂的脚下。尽末了所毁灭的仇敌，就是死。①”
    在与魔鬼的斗争中，
    死是斗争者的终末，随后是复生。
    ——————
    一周后。
    管理员柯克兰先生如往常一样扛着树苗爬到山顶，今年冬天的时候，一颗不大的流星正好击中这附近，树林被流星燎到，山尖就秃了一块，怪难看的。他得在夏天到来之前补种好树苗，给游人呈上最好的景致也是管理员先生的必修科目。
    山顶某块巨石后面孤零零地坐落着一幢木屋，柯克兰先生猜测它的主人在建造时定是用上了某种上好的放火涂料，就像最近收音机里大力宣传的那些。
    心动的柯克兰先生恨不得拦下木屋的主人问个清楚，可那对父女——也可能是情人，度假胜地什么人都有——已经离开了，若不是柯克兰先生时不时帮他们清理杂草，再好的材料也经不住这样荒废。
    “欸？”柯克兰先生走到木屋附近，门竟然是开着的，该不会遭贼了吧？他想，扔下木种快跑过去。
    “您好？”一对年轻男女站在门口，那男孩是个陌生面孔，可那女孩他还有印象。
    “您好，小小姐。”柯克兰先生的目光从他们相牵的双手上挪开，“好久不见。”识趣的绅士这时应该避免提及另外一位男士，他暗自想。
    萨琳娜眨眨眼，觉得他肯定误会了什么。“我是来收拾东西的。这间小屋以后不会有人来了。”
    说不要就不要，可真有钱啊。柯克兰先生暗自咂舌，“真可惜，既然这样，您愿意折价卖给我吗？它还是很方便的。”他提议道。
    “您随意就是。”萨琳娜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权当谢谢您这些日子的照顾。”
    “这……”
    “请不要推辞，知道有您继续照顾它，主人也会很开心的。”
    “好吧。”柯克兰先生憨厚地摸摸后脑，“恭敬不如从命。你们继续收拾吧，我就不打扰了。”他脱帽和萨琳娜见礼，莱姆斯也朝他笑笑，柯克兰先生扛起树苗，接着往山顶走。
    “莱斯特教授的家竟然是这样的。”莱姆斯里里外外转了一圈，温声道，“和我想的有点不一样。”
    “大都市，水晶灯，纸醉金迷，对不对？”萨琳娜的眼睛都眯起，“实不相瞒，我也是这么想的。这里简直朴素得不像她。”
    “真是个矛盾的人。”莱姆斯感叹道，“你们家人都这么矛盾吗？”
    “或许是吧？”萨琳娜坐在沙发上撑着脸颊看他，“以后我们家也会这么矛盾的。”
    我们家。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涉及未来的话题，还是在这个敏感的时候，莱姆斯觉得萨琳娜又惶恐又小心，拼了命想要抓住点什么似的，莱斯特的死亡对她影响颇深。
    “好啊。”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我很期待。”
    萨琳娜又不满意了，她把他拽进沙发，整个人都压在他身上，威胁着说：“真的可以吗？真的真的吗？不会反悔吗？反悔了怎么办？会生气了？生气了还和我好吗？”
    莱姆斯摸上她及腰的长发，笑着说：“怎么这么多问题。”
    “矛盾吧。”萨琳娜搂上他的脖子，“现在我是个矛盾的女孩，将来会变成个矛盾的女人，在往后是个矛盾的老太太。”
    “有那么远吗？”
    “喜欢就可以很远。”
    “喜欢有多远呢？”
    “永远那么远。”
    他们一问一答，最后都笑倒在沙发上，这个年代是很难走到永远的，可年轻人总会把最美好的期许寄予爱情。似乎永远那么远，走走就到了。
    “我想打个耳洞。”萨琳娜摸着耳垂说，“你帮我吗？”
    “嗯？”莱姆斯吻过她柔软的耳垂，“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萨琳娜从茶几底层摸出个木盒，上面极尽能事地镶嵌着珠宝和金叶，很难想象这么一个浑身透着奢华风味的盒子在这座简陋地不能再简陋的木屋里放了这么久。
    “莱斯特给的礼物。”萨琳娜露出一幅牙疼地样子说，“应该是拿我金库里的金子打的。”
    莱姆斯含住她的耳垂，极轻地咬了一下，怀里的娇躯猛地颤抖了一下。“认真点。”她不满地说，“我说真的。”
    “好吧。”莱姆斯放过她，掏出魔杖，“这可是踪丝消除后第一个魔咒哦。”他也耍起赖来，谈恋爱确实会让人变成不知饕足的小朋友，温柔的眼眸里藏着笑意。
    “好嘛。”萨琳娜重重地在他唇上印上一个吻，“快点甜心。”
    “我怎么忍心。”他嘟囔着，慢吞吞地再次举起魔杖，“没有教人打耳洞的美容魔咒吗？”
    “美容魔咒也疼呀，都差不多。”
    “好吧。”他嘴上不情愿，手上动作却麻利极了，麻痹魔咒立刻接上，萨琳娜甚至来不及感觉疼痛。
    她懵懵地眨眼，手指不受控制往耳垂摸去，被莱姆斯眼疾手快地摁住。
    “不要乱动。”他用一只手压住她，另一只手伸向木盒，咔嗒一声，木盒打开。
    “莱斯特还说有什么防护措施。”萨琳娜小小声念叨了一句，“骗人的。”
    “我想……莱斯特教授可能还没准备好。”莱姆斯艰难地说，把盒子递到她面前。
    盒子里静静躺着一封信和一块金表和一颗石头。
    萨琳娜紧盯着那颗石头，不敢置信。“这就是她说的世界上最昂贵的宝石，梅林啊，魔法石能算宝石吗？”
    “能吧……”莱姆斯弱弱地说，“价值上来看并没有问题。”
    萨琳娜接过信拆开，表情越来越凝重。
    “怎么了？”莱姆斯把她抱在怀里。
    她把信、金表连同魔法石一并塞进包里，“没什么。莱斯特让在这给她立个坟。”
    莱姆斯了解她，自然是不信的，他抚摸着她的侧脸，顺着下颚一路划过嘴唇，最终按在殷红的唇瓣上。
    半晌，他放开她，终是没有问出一个字。
    “要小心，注意安全，别让我找不到你。”
    他们还是在风景优美的山谷给莱斯特立了个碑，说是碑也不准确，因为他们只是挑了棵栎木种在了山上。树苗由管理员先生倾情提供。
    莱斯特终究没搞明白麻瓜的景区里是不允许立碑的。
    将一个人的英灵寄托给一棵树还是太大了，萨琳娜觉得若是让树知道背负如此负担，定是长不好的。
    但长势再不喜人的树木也比人类伟岸多了，等它盈盈如盖，也算见识过天地。一个人如果见识过海洋，也见识了天地，还有什么可不满足呢。想必莱斯特也不会觉得遗憾吧。
    柯克兰先生慷慨的表示可以让她在树上刻一行字，或者起个名字，萨琳娜拒绝了。
    “就让她当棵普通的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