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Chapter 43

    春芽悄然从树的枝头抽出，雪还没消融完全。
    萨琳娜从森严庄重的魔法部大厅走出，今天是坚持上诉的第十三天，在西方，十三是个顶顶不好的数字，临出门前拉文克劳的特里劳妮特地给她算了一卦。
    “我从你的未来中看到了恐怖，极度的恐怖。”特里劳妮顶着一头乱糟糟的棕发，“可怜的小斯卡曼德，一去不回来。”
    “让开点，特里劳妮。”萨琳娜只撇了她一眼，就认定特里劳妮又在危言耸听，“这可不是占卜课。”她的表情极度阴沉。特里劳妮退后一步，表情悻悻，“好吧。”特里劳妮耸肩，“别怪我没提醒你。”
    霍格沃茨对学生外出管束地极为严格，学生不可能在没有允许的情况下离开校园。或许是有邓布利多的默许，萨琳娜离开的十分顺利。
    一名女巫与她擦肩而过，手里拿着一份《预言家日报》，最显眼的页面写着“怪癖与反社会——走进本世纪最可怖的男巫的内心。”
    没人在乎莱斯特清白与否，“伪装潜入霍格沃茨，偷盗魔法石，超强反社会！”预言家日报如此说，在魔法部的背书之下，他们丝毫没有提及庭审过程，急匆匆地定下莱斯特的罪名，“结果都一样——阿兹卡班。摄魂怪会高兴见到他的。”接下的篇幅被折在内侧，但想也可以想到，定是大片吹嘘摄魂怪政策的报道。
    萨琳娜离开魔法部，往一间酒馆走去，那里有连接霍格莫德的壁炉。
    酒馆门被推开，风铃摇晃了一下，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萨琳娜猝不及防落入一双浅棕色的眸子里，她吓了一跳，魔杖瞬间从袖口滑出。
    “很高兴见到你，女士。”查理·格雷靠在轮椅上，精光矍铄的眼睛里罕见地平静温和，他看着萨琳娜，像是在看一位小辈。
    “想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
    萨琳娜握紧魔杖，挪到他对面，神色戒备。酒馆里只有查理一人，他指着对面的椅子：“请坐。如你所见，只有我，我想一个半截入土的可怜人应该造不成任何威胁才对。”
    “什么事？”萨琳娜没有收起魔杖，在他对面坐下。
    “若我说只是寒暄，你可能不信。”查理笑了一下，“但事实确实如此。萨琳娜，请原谅我这样叫你，我一直想见你一面。”
    “你和你母亲长得很像。”
    萨琳娜沉默，她很早就被遗弃，几乎没有对父母的印象。
    “看来莱斯特告诉过你。”查理笑了一下，“那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我们曾经很好，非常好。我们这样的家庭往往亲情单薄，可我们不一样。我们都很爱她。”他眼中闪过悲伤的神色，萨琳娜仍然没有说话，静待他的下文，可他甩了甩脑袋，没有说下去。
    “都是些老掉牙的陈年往事了。”他说，“不如来说说你吧。”
    “你有没有想过离开霍格沃茨，离开英国。”
    “离开？”
    “是的，离开。或者说是，回家。回你真正的家。”
    “也是你的家？”
    “不，不是。我早已不属于那个家族。”查理神秘地露出一个笑容，转移了话题：“你想见莱斯特吗？”
    “你有办法？”萨琳娜一下站起来，桌子被她拍的直晃。
    “最后一面。”查理无所谓地说，“总是有办法的。”
    “你想从我这获得什么？”
    “什么都不要。不要露出一幅不可置信的样子，你会明白的。”他说，“我可以承诺，我本人永远不会伤害你，看在你母亲的份上。”
    萨琳娜狐疑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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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国，某不知名海岛，阿兹卡班监狱。
    摄魂怪被不知名的手段支开，这座终年不见来客的小岛上悄然开了一扇门，魔法法律常务纠察队的打击手们站在一边，对正在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尖头皮鞋踏上空幽昏暗的走廊上，轮子在砖地上滚过，再没有其他响动，这儿安静的不像是座监狱。查理·格雷仍然坐在轮椅上，膝头盖着一层厚毯子，大腿骨清晰可见。
    两周不见他竟又瘦削了一点，精神也没有冬天那么足，形容枯槁，看上去活不过这个春天。
    轮椅停在东边最靠里一件禁闭室门口，门不动自开。劳拉·格雷将查理推进去，不动声色地退回门外。
    “好久不见。”查理率先开口。
    莱斯特坐在地上，面如金纸，声音颤抖。“查理？”他突然笑起来，“该死的摄魂怪，我都分不清你是真实还是幻觉。”
    “多少年了？”他问，“那时候你是多么生龙活虎一个人，瞧瞧现在，都快死了。真让人高兴，在这破地方人也能感受到愉悦吗？”
    “劳你费心。”查理并未生气，反而笑了一下，眼中闪烁着回忆的光，“十年五个月。”他说，“你亲手在族谱上抹去我名字的那天。”
    “我带了人来。”他接着地说，“你会想见她的。”
    萨琳娜从门后走出来，莱斯特一下瞪大眼睛。
    “辛西……”他反应过来，自嘲地低下头，“这鬼地方有够折磨人。很高兴见到你，萨琳娜。”
    萨琳娜紧盯着查理，查理识趣地离开牢房，把空间留给他们。
    “魔法部不能把你关在这里，德国魔法部正式发出了引渡要求，英国魔法部有什么权利处置你？他们不过想要一头替罪羊罢了。”她自觉有点唠叨，可除了这些又能说什么呢？魔法部根本不在意一个学生的反抗，重审上诉一经提交就石沉大海。
    莱斯特含笑听她说完。“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他反而在安慰她，“即使是我也不能做得比你更好。我很感谢，真的不能再好了。”
    “可是……。”
    “我感觉很久没有见到你了。”莱斯特打断她，“还记得我们学过摄魂怪吗？在它面前一点快乐的回忆都想不起来，所以能再次见到你真的挺好的。”
    他摸了一下头发，“可惜没有镜子，我这样子一定非常不好看吧。”
    “不，很好看。”萨琳娜说，“你一直很好看。无论以什么样子出现。”
    “是吗？”莱斯特被她逗笑了，“好吧，我真高兴。虽然有点厚颜，但还是忍不住高兴。”
    “虽然已经习惯冷漠的世界，但有像你这样的孩子存在也就让人觉得没有白来。……我听过一句话，出生前，上帝会把他这一生的故事都摆在他面前，人之所以来到这世上，肯定有足以热爱的东西，让他觉得值得来此一遭。”
    “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即使我不在了，你也要往前走呀。”
    “别这样说……”萨琳娜握住他的手，那双养尊处优的手上满是伤痕，指尖被磨平，血肉模糊，“你不会死的，魔法部没有权利处决你。”
    “没错，没有人有资格这样做。”莱斯特点头，这让萨琳娜感到一丝安慰。
    “去了德国会好吗？”她轻声问。
    莱斯特满不在乎地耸肩，“可能会。”他说，“那边不怎么在意这个，或许会放了我也不一定。”
    敲门声响起，萨琳娜不得不放开他的手。“我得走了。”她说，“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莱斯特想想说，“还是不了，我不喜欢它，你也不会喜欢的，一个不被承认的名字有什么意义呢。”
    查理走进来，萨琳娜离开房间。“照顾好她。”在离开的最后，她听见莱斯特小声说，“辛西娅一辈子都在找你，别忘了你欠她的。”
    之后，查理将她送回霍格莫德，他的声音隔着壁炉传出，“好好考虑之前的提议，但不要着急做决定。期待再次与你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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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霍格沃茨已经是深夜。
    “萨琳娜？”邓布利多穿着一件绛紫色的睡衣，站在密道出口对她眨眼，“真是凑巧，来喝杯茶吗？”
    她跟着邓布利多来到校长办公室，邓布利多给她到了一杯柠檬茶。校长办公室正中央伫立着一面蒙着黑布的镜子。
    “费尔奇先生向我抱怨最近往八楼跑的学生越来越多了，所以我想应该把它先收起来。”邓布利多往柠檬茶里丢入两块方糖，故作神秘地说，“我还记得你小时候跑进去出不来，可把斯普劳特教授吓坏了。”
    “想再看看它吗？”邓布利多建议道，“我不会告诉斯普劳特教授的。”
    “如果您不介意……”萨琳娜点头，伸出一根手指，“其实我看过一次。它很不一样……”她说，“我看到了刚进霍格沃茨的样子。”
    “然后我看见莱姆斯·卢平挡在我面前。”
    邓布利多温和地看着她，说：“莱姆斯一直是位不可多得的好孩子。”
    萨琳娜点头。
    “我知道您的来意。”她说，“我去见了查理·格雷，他邀请我跟他一起离开。”
    “那你是怎么想的？”邓布利多问。
    “我不知道。”萨琳娜诚实地说，“我没有思考过这件事，亲情、家族，太乱了。”
    “校长先生，家族究竟是什么呢？难道流着相同血液的几个人聚在一起就能算家族吗？”
    “我想，大概是一种传承，和延续。不止是血脉，还有思想和爱。”邓布利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辛西娅是位优秀的女巫，那个年代比今天更加愚昧，可她的高尚品德直到今天还影响着很多人。我可以向你保证，我这一生都没见过几个人比你母亲还要优秀。”
    “无论如何，霍格沃茨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他保证道，“保护每个学生是我们的职责。”
    萨琳娜走后，邓布利多身后的画像活动起来。“就这么让她走了？”阿芒多·迪佩特睁开眼睛，他是伏地魔在校时的校长，“我以为你会避免重蹈覆辙。”
    “她不会的。”邓布利多疲惫地闭上眼睛，“我没道理阻止学生落叶归根。”
    “又是爱的理论？”阿芒多嗤笑着问。
    邓布利多点头，“只要握住线，风筝是飞不远的。更何况我们需要更多助力，各方面的助力。”
    “可我们哪来的线？”
    “有的。”邓布利多说，“正义的人会用他把正义传播给身边每一个人，我从未怀疑过这点。”
    他的目光落在厄里斯魔镜上“而正义站在我们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