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竹篱笆被吹倒了，散成一条一条，茅草一样，落进海里。
    竹林参天，依旧是大千世界的茅草。
    幻书反手去拍鱼蛟的背鳍，鱼蛟双眼眨了一眨，瞬间温顺乖巧，丝毫不是方才暴虐的样子。
    鱼蛟向远处游去，那是媏国的方向。
    幻书缓缓去抽嵌入鱼身中的长链，又取出药膏，覆在鱼蛟的伤口上。
    海上风平浪静。
    长链缓缓离开了鱼身。
    鱼血渐渐少了。
    鱼蛟又在幻书的掌控之中。
    陶笛声起，是媏国的乐曲，一声长，一声短，他们媏国称为小调。
    很多很多的小鱼小虾蜂拥而来，那是幻书为鱼蛟准备的美食。
    一切看起来都是安逸的，她就是一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渔女。
    可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陶笛滑落进了海中，海水冲击陶孔，发出阴恻恻的声响。
    幻书像一张破旧竹筏一样，落在海面上，她是被突出的鱼骨刺中的。是她的长链隔开了鱼的肌肤，鱼骨露了出来。
    也许是她太聪明，也许鱼蛟也变得和她一样聪明。
    她临死前，将长链回甩给鱼蛟，长链上的机括打开，就在这一瞬间，它像一条巨大的会移动的锯子，锯开了鱼蛟的身体。
    琉璃宫的人，第一次看见巨大的鱼爆炸，五颜六色的脏腑，白色的鱼骨，满天满地，覆盖下来，谁都没有留意到里面有具慢慢被撕碎的女子的残骸。
    “她来这里是杀莛瑄院的。”楚孤竹默默捡拾着竹篱笆碎片，将它们埋在尘泥中。“以前我和爹爹都是这样的，我们晓梦山庄的竹篱笆，经常被风挂得七零八落。”
    “不过，她也许并不知道，莛瑄院根本就不在琉璃宫。母亲早就将她交给孟剑一了。可孟剑一又是谁，我也不想知道。”
    楚孤竹抬头对陈恪道：“母亲很喜欢你，你进去和母亲告别吧。”
    夕阳将这个小院子照得熠熠生辉，几缕炊烟升起，是龙小诺煮了饭，给楚长风熬了药。
    “辞儿。姐姐要去照顾紫幽莲子，洛悦人姑姑等了十几年，等到了爱的人，该换我去了。”
    “姐姐，你在说什么？什么紫幽莲子，什么悦人姑姑？”
    “恪哥哥，你带悦人姑姑找逊大侠去吧。那里有船，悦人姑姑就在船上，船娘会送你们回去，不必等明天了，也许明天我改变主意了。”
    楚孤竹脸上泪痕点点，雪青玫瑰沾了露珠。
    “楚姑娘，保重。”陈恪说道。他觉得，他们也许永远都不会再见面了。
    她看见娘伏在爹爹膝盖上，他们手握着手，娘睡着了，爹爹看着远方的海。
    “母亲，母亲，”楚辞拉着楚夫人的衣衫，“这些客人要走了，来向您辞行。”
    可楚夫人的手很冷很冷，她功力散尽，依旧唤不醒楚长风。她一梦，梦见了很多人，很多事。
    “竹儿你要伴着紫幽莲子，你就去。离歌，继承我的衣钵，掌门名帖就在长风殿”楚夫人苍老了些许，她理了理长风的发梢，“我就在这里，等着你，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