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2章 大江水妖凶，不及人心恶

    嬴双一行人离开武陵源后，即刻马不停蹄赶往巴蜀。八百里路昼夜不停，换马不换人，所有的马儿都被他们用灵力保护着，这都换了十余匹，用了一天一夜方才看到白帝城。
    “各位师弟师妹，我们人数过多，若是一齐入城，必然会引起某些人的怀疑。不如就此分成两队，一队人进入白帝城调查长江水妖一事，一队人则去巫山调查鬼啸一事。”
    带队的是大德境的义泉，他在距离白帝城还有十余里时便让队伍停了下来，重新做出安排。
    “城中相对安全，就交给义舞师姐和义双师妹负责，你们再带上一两位师弟。其余师弟跟随我去巫山方向调查。大家以为如何？”
    “全凭师兄安排。”
    “好！事不宜迟，大家分头行动。”
    义泉一勒缰绳，带着队伍绕过了白帝城，直接前往八十里外的神女峰，那有一座神女庙，正好可以落脚。
    义舞则带着嬴双和义气二人乔装成巴蜀游历而来的游侠，直接朝着白帝城而去。游侠的身份，方便他们调查那所谓的长江水妖一事，也为出手干预在身份上做好了准备。
    还未进城，就远远看到一支身披素缟麻衣的庞大队伍从城内出来，人人面带悲泣，手持招魂幡，走过白帝城风雨廊桥，出了钟楼后，在江岸边停下，行起了招魂度厄的法事。
    三人神色一变，暂缓了入城的打算，就在那远远的看着。
    这支队伍显然不是同一家子的，有人是真的悲伤，哭声中的撕心裂肺之感做不得假；有人则是麻木地进行着既定的仪式，似乎这只是一场戏，只有当有人将目光放在他们身上时，才会露出那么一点悲伤的神情。
    真悲伤的人中，老人大都消瘦，青年却有着相对健硕的身材，这是普通山民和渔民的正常家庭状态；至于那些麻木之人，大都油光满面，大腹便便。虽一身的财气，却无半丝的贵气，显然是商贾之人。
    等到仪式结束，那些商贾就急匆匆地返回，就连半刻都不愿多呆。而其余百姓却依旧舍不得离开，似乎亲人就在这里看着他们。
    这时候，嬴双三人才走上前，由义气出面与他们交涉。
    “这位老丈，冒昧打扰了，请问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这般多的家庭同时出事？”
    被问到的老人抬起头，打量了三人一眼后，犹豫一下，最终还是摇摇头什么都没说。倒是扶着他的青年见着三人个个腰间有着宝剑，骑着的马也格外俊朗，心中一动。
    “全都是长江水……”
    “咳咳！”
    老人使劲用手中的拐杖锤了锤地，打断了青年的话，语气中有丝丝的不安，但更多的是恼怒。
    “莫提此事，恼了水君给自己带来祸事也就算了，你若是将这三位年轻后生也一并连累，于心何安！”
    这个淳朴的老人哪怕晚年失去了亲人已经非常悲伤，都还在为他人着想。这也是大部分神州百姓刻在骨子里的良善。
    “阿耶，我不说了，我这就带您回家。”
    青年虽然这么说着，可依旧眼含希冀地看着三人，似乎嬴双三人就是他的希望。
    义气朝他点了点头，直接牵过自己的马，和青年一起将老人扶到了马背上。
    “老丈，我们也是初来乍到正要入城，就顺便捎上你们吧。”
    老人被他们架着也不好推脱，只能答应下来。只是他在马背上还不忘瞪了眼那青年，警告他千万不要乱说话。
    于是三人便跟着这支戴孝的队伍回到了白帝城内，守城官兵甚至都没怎么查验这多出来的三人。
    回到城内，将老人与他的儿子送回家后，三人并未离开，只是在他们家附近找了一个地方等待。果不其然，青年安顿好老人后，便找了个借口离开，直接寻找到三人。
    “三位是游侠？是剑客？”
    青年一上来就直接问道。
    “都是。我们三人会一些剑术，出来游历也斩杀过几个毛贼，自认还算有点本事吧。”
    义气看出青年是有求于他们这样有功夫傍身的人，就给青年吃了一颗定心丸。
    听他这么一说，青年眼睛一亮，终于说出了刚才在江边未说出的话。
    “各位也见了刚才的情况，这一切，都是那长江水妖闹的。此事，还得从五天前说起。”
    原来青年名叫水生，乃是白帝城一户渔农人家的幼子。他们家本有五口人，可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直接带走了三人的性命。
    五日前，家中三个孩子与往常一样早起准备入江捕鱼，每天的渔获关系到这个家里的生计，原本三人只要都打一些江鲜回来，这后续几日就会好过得多。
    可是临出发前，家中老父气急发作，小儿子水生就留了下来去郎中那抓药，想不到就是这样的一件事，让他躲过一劫，却也发现了一些特别的事。
    “照顾完阿耶后，我心想去江边帮助阿兄他们将今日的收获一起带回来，也好减轻他们的负担。然而我还未到江边，就听闻了江上出事的噩耗。”
    说到这里，水生悲伤之余还有愤怒，甚至拳头都紧紧握着。
    “也是上天垂怜，晚了几步的我恰好听到了那几个畜生的对话，这才得知其中另有隐情。
    那几个畜生说了，是他们有意告诉大家在江上的某处有大量鱼群出没。为了取信于人，他们更是派出了家人带着家丁引着一众渔民前往那处。
    可是他们哪有那么好心，这一切，只是为了给长江水妖送去祭品，让水妖莫要害了他们的商船。就连那几个带路的家人，也是他们在排除异己，更是为自己洗脱害人性命的嫌疑才这么安排的。
    可怜我的两位阿兄成了他们的牺牲品，就连阿娘也在得知噩耗后直接无法承受这结果而倒下，没两天便去找阿兄他们去了。”
    实在是悲从心中来，水生这条铮铮的汉子都禁不住流下热泪，咬牙切齿地说着那些畜生的恶行。
    “你是想让我们斩妖除恶？”
    事到如今，水生的目的已经明了，他深知自己一寻常百姓，无论如何也是无法和那些恶商对抗的，且他的一言之词更无法让官府帮助他惩治凶手，因而看到三人的剑时，才有了寻求他们帮助的打算。
    “不，长江水妖是真的存在的，后来我悄悄去阿兄们出事的地方看过，还险些回不来。我并不希望因为我而害了你们。我只希望各位若是能找到一些那恶商害人的证据，帮我交由官府法办了这些畜生，便心满意足了。”
    水生继承了他父亲的良善，可得知兄长遇难的真相后，又放不下那杀兄害母之仇。他曾听闻游侠扶弱锄强的故事，这才死马当作活马医，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寻求嬴双三人的帮助。
    “这忙，我们帮了。”
    三人答应得很果决，这让水生欣喜若狂的同时，又有点不知所措。
    “三位义士的大恩，水生无以为报。只求三位义士受我这一拜，收下我一点小小的心意。”
    本还留着最后一点防备的水生直接放掉了他那点小心思，掏出一个香囊后就要纳头便拜。这香囊中的东西本是事成之后他才会拿出来的报酬。
    “大可不必。其实实话告诉你吧，我们三人在过来的路上就听闻了水妖害人的事情，于是就冲着看能否帮助百姓除去妖孽而来，帮助你除去害人的恶商也是顺势而为，更是分内之事。”
    义气用手托住没让水生真的跪下去，更是半真半假地安抚他。就在刚刚水生所述说的事情中，三人已经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
    那些商贾是怎么知道长江水妖所在，更是可以做到精准将人送去作为生人活祭的祭品的？这背后恐怕就有那些恶修妖邪的身影存在。
    “义士恩公，这个你们一定要收下。另外，只要有需要用得到我的地方，我一定竭尽所能帮到你们，哪怕拼上我这条贱命。”
    “生命哪有高低贵贱之分，保留好你的命好好照顾你父亲才是你真需要做的。不过有些事情，有了你的帮助倒好办得多。至于这东西，我们就收了下。”
    收下东西，一来为了让水生安心，二来则是那东西留在水生手上早晚会是祸害，只有怀璧其罪的道理。不如交由他们，然后给予水生一笔不菲的钱财来的安全。
    东西可是好东西，就连嬴双三人真的得承认，任何真正的游侠甚至亡命之徒，都愿意为了这东西帮助水生复仇，哪怕是把那些恶商都屠了。
    那是一颗货真价实的夜明珠，哪怕是在白天，这珠子的光芒都有些耀眼。可其真正的价值，是它的珠核—一颗盘龙陨珠。某只幸运的珍珠蚌吞下了这颗陨珠，并以此为核心造就了这颗夜明珠。
    其外表是俗世的天下奇珍，其内在，是修士的必争之物。若是留在水生手上，任何一点暴露了，都会引来杀身之祸。
    水生却是不知这颗他一次渔获意外得来的珠子具有掀起腥风血雨的能力，他还在高兴自己的感谢被收下了一事。
    这就是无知者无畏和无知者快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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