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凤栖西凉

    羌女颈间的银锁在篝火中泛着幽蓝光晕。
    董卓将捣碎的雪莲敷在她肩头箭伤处，凤凰纹路随药汁渗透渐渐发亮。帐外忽起马嘶，李秀宁挑帘而入时，正撞见男人掌心覆在羌女赤裸的脊背上，帛书血纹与凤凰图腾纠缠出妖异的红光。
    &#34；将军倒是怜香惜玉。&#34；她冷笑掷出匕首，刀尖钉入药罐三寸，&#34；却不知这丫头是韩遂义女，三日前还往你酒中下过蛊。&#34；
    董卓头也不抬，指尖划过羌女腰间的火焰胎记：&#34；此女名唤阿黛，实为前护羌校尉李翕流落民间的庶女。&#34；他忽然扯开少女右衽，露出锁骨下方淡青刺青——正是李氏宗族独有的飞燕纹。
    李秀宁的环首刀应声出鞘。
    刀风扫灭三盏油灯，帐内霎时昏暗。董卓反手擒住她手腕，两人气息交缠间，羌女突然睁眼，瞳仁竟呈琥珀色：&#34；阿姊……&#34；她呢喃着抓住李秀宁甲绦，指尖银针寒光乍现！
    &#34；小心！&#34；
    董卓旋身将李秀宁扑倒，银针擦着耳际钉入立柱。羌女翻身跃起时，鱼肠剑已抵住他咽喉：&#34；狗贼！你怎知我身世？&#34；
    帛书在案头无风自动。
    血色篆文浮空成阵，将三人笼罩其中。董卓任由剑锋割破皮肤，沉声道：&#34；三年前韩遂屠敦煌李氏，却漏了地窖中哺乳的羌妇——那妇人拼死将女婴抛入羊群，自己却被马蹄踏成肉泥。&#34；
    阿黛持剑的手开始颤抖。
    记忆如碎瓷扎入脑海：燃烧的坞堡，染血的银锁，还有韩遂抱着她说的那句&#34；从今往后，你便是焚尽汉室的火种&#34；。她突然呕出黑血，凤凰纹路如活物般游向心口。
    &#34；你中的不是蛊，是羌巫的血咒。&#34；
    董卓突然撕开前襟，胸膛上狰狞的刀疤竟与阿黛的胎记完全契合。李秀宁瞳孔骤缩——那分明是原身董卓屠戮李氏宗祠那夜，被神秘人留下的伤痕！
    帐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贾诩阴恻恻的嗓音穿透帐幔：&#34；将军，韩遂送来和亲书，欲以义女换三郡之地。&#34；他故意顿了顿，&#34；只是这和亲对象，点名要李校尉。&#34；
    李秀宁的刀锋转向帐外。
    董卓却大笑起身，沾血的指尖划过两位女子眉心：&#34；文和不妨回信，就说本将的聘礼是北宫伯玉的头颅——装在秃发乌孤的金刀匣里。&#34；
    是夜，姑臧城暗流汹涌。
    阿黛蜷缩在虎皮榻上，看着董卓与李秀宁对弈。棋枰上黑白子纠缠如阵，每当黑子陷入死局，男人便用沾血的指尖在棋罐中搅动——那些血珠竟能催动白子自行移位！
    &#34；你要用我作饵？&#34；她突然开口。
    董卓落子天元，震得烛火摇曳：&#34；我要你明日披嫁衣入韩遂营帐。&#34；他转头看向李秀宁，&#34；而你率玄甲骑伏于胭脂山，待狼烟起时直取中军。&#34；
    &#34；若我不从？&#34；
    &#34；你父李翕的灵位，此刻正在敦煌莫高窟第九龛。&#34；
    阿黛猛然站起，银锁撞翻棋枰。黑子滚落地面，竟拼出&#34；凤陨西凉&#34；的卦象。她突然扯开嫁衣，凤凰纹路已蔓延至脖颈：&#34；我要韩遂活口。&#34；
    次日黄昏，羌笛呜咽。
    韩遂的金帐张灯结彩，帐前却埋着三百刀斧手。当八抬大轿落地时，他掀帘的手突然僵住——轿中新娘的盖头下，隐约可见李翕的青铜面具！
    &#34；老贼，还认得此物么？&#34；
    阿黛挥袖甩出九枚银针，韩遂急退间撞翻酒案。埋伏的羌兵刚欲动手，地面突然塌陷——贾诩早命人将支撑帐篷的铜柱换成腐木！
    狼烟冲天而起时，李秀宁的铁骑已踏破辕门。
    韩遂仓皇逃向密道，却被华雄的蛇矛逼回帐中。他绝望地举起金刀欲自刎，刀身却被一道银锁缠住——阿黛赤足立于血泊，嫁衣下赫然穿着李氏祖传的鱼鳞软甲！
    &#34；这一刀，为地窖中的娘亲。&#34；
    银锁勒断韩遂手腕时，董卓正策马闯入。他抛来秃发乌孤的金刀匣，匣中北宫伯玉的头颅双目圆睁，恰好对着韩遂扭曲的面容。
    &#34；凤栖西凉局已成。&#34；贾诩在帐外抚掌轻笑。
    他袖中滑落的龟甲显出裂纹，卦象正是&#34；火凤焚天&#34；。而在十里外的冰川裂缝中，帛书残卷正吸收着战场血气，浮现出新的谶语：双凤涅盘日，玉玺出陇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