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阿古琼斯的无奈

    说完这么一番话，阿古琼斯坐在一旁，静静等待着小花的答案。
    “叔叔…难道人族就这么卑劣，连活下去的资格都没有？”
    阿古琼斯摇了摇头，“是的，虽然我不想承认，人族的确地位卑贱，就连我，在这个观点上和那个虚伪的圣盟意见一致，人族不配活在这个世界。”
    没想到，面对拥有人族血脉的小花，阿古琼斯居然能如此毫无掩饰得说出口。
    “我明白了…”
    屋里陷入短暂的安静。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您还是把我杀了吧，因为就算让我回到黑山狱，作为人族，我也会组织里头的其他人，从那里的仁佑族身上啃下几块骨头，即使我也算是仁佑族。”
    “哦？”阿古琼斯眼睛一亮，“有意思，那如果在黑山狱里面对的是我，或者是阿古可纳一族呢？”
    小花略一沉思，咧嘴一笑，“如果是那样，在我啃骨头的时候，会稍微啃轻一点。”
    “哈哈哈哈，有骨气！”阿古琼斯站了起来，“是阿古可纳一族的种！”
    “你知道吗？阿古可汗，如果你求饶或者主动选择去黑山狱，那我再怎么不忍，也会立刻杀了你，还好，你没让我失望，没让我背负这样的痛苦。”
    阿古琼斯转身便往外走，“你好好待着，办法我总能想出来。”
    “呼…”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小花吐了口气，后背已经完全被汗水浸透。
    经历了这么一事，小花再无睡意，他漫步走在庭院之中，脑海中一直回想刚才那一幕——对阿古琼斯所言，他没有半句假话，不知从何时开始，也许是从那碗米汤开始，又或者是这段时间以来的某个时刻，他已经有了对阿古可纳一组另样的情感。身为人族的他，一方面抵触这些高高在上的家伙们对于人族的奴役和鄙夷。另一方面，在老嬷嬷和阿离的陪伴下，他明白这些种族之内也有如此温馨的存在，即使是阿古琼斯这样一个犹如侩子手这样的家伙，在偶尔的时刻，也有让小花尊敬的地方，虽然阿古琼斯不是个好人，但在阿古可纳一族，阿古琼斯就是那个有希望带领他们走出阴霾的人。
    庭院深深，宁静万分。微风轻抚在面，小花脑中思绪混乱，他想起刚来这的时候，自己可是想方设法想要逃出去，可如今...他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小屋——呵，居然有些舍不得。
    另一头，同样有着万千思绪的阿古琼斯连夜找上艾尔。
    艾尔虽贵为族佬，可所居之地与一般族人无异，没有仆人，只有一位相伴半生的妻子相伴。
    阿古琼斯深夜悄悄潜入，并未声张，轻轻拍醒还在睡梦中艾尔。
    “将军，你这是？”沉浸如此恶劣家族环境半百的老人来说，他显得尤为沉稳，对于陌生人造访毫无惊慌，看清来人，问道。
    阿古琼斯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艾尔会意，慢慢起身，旁边的妻子依旧熟睡，邀着阿古琼斯一块，走出屋内。
    深夜时分还是有些微凉，披着薄毯的艾尔在红月之下显得那么单薄。
    “将军，你是几时回来的？”小花一行回到阿古可纳一族无人得知，也就祖宅内寥寥几人知道，就连族佬都一个没有通知。
    “大概是在傍晚的时候。”
    艾尔看了看现在的时辰，心里一算，便知其深意，当即不发一言。
    “艾尔叔叔，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艾尔惨然一笑，“将军，既然不信我等，我又为何要问，问与不问又有什么区别？”
    阿古琼斯盯着眼前这个满面沧桑，但却格外精神矍铄的老人，说道：“艾尔叔叔，我并不是不信任你，而是不信任他们。”
    “可…”
    艾尔刚想要说点什么，便是被他打断，“艾尔叔叔，阿古法尔的性格，咱们都清楚，我和他都是您看着长大的。不否认，法尔那个家伙生性跳脱，又有点沉迷女色，但说句实在话，他还是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在如此紧张的时刻，我断不会认为他会主动跑到第十五层去，尤其是为了特尔玛那个女人。对，那个女人有着玩弄男人的天赋，但法尔也不是真就沉迷美色不管不顾的人，他之所以会出现在那个地方，哼哼…”
    阿古琼斯没有往下说，艾尔也是知会其中意思，看着从一个做事随性的“狂人”变成这样一个心思深沉的阿古琼斯，艾尔内心有愧：“是的，将军，你说的这些我也猜测过，但我实在不想相信还有族人会有吃里扒外的心思，况且...咱们阿古可纳一族还有什么是他们看得上的！至于如此针对我们！”
    “还有一件，是他们渴望但是永远得不到的！就是阿古可纳的荣誉！是阿古可纳这位先祖的荣光。所以，他们想尽一切办法想要毁掉它！”
    “是啊，这个名字太沉重了。”艾尔附和道，“所以，将军，你深夜到访，是为什么？莫否这一趟，将军你并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
    阿古琼斯并未正面回答，说道：“咱们该做准备了。”
    “准备？准备什么？”
    “准备给阿古可纳一脉保留点火种，这也是咱们目前能够做的事情。是的，艾尔叔叔，我失败了，所以之前那个机会，放弃吧，咱们现在准备后路还为时不晚。”阿古琼斯整个人都像是失去了光彩，像个老头一样。
    “将军！我就不明白了，就算阿古可汗不行，可你！既有威望、又有实力，而且身为阿古可纳一族，在这样糟糕的情况下，就不能站出来？就眼睁睁看着阿古可纳一族覆灭？”他出其得愤怒，老人仰着头，深陷的眼窝里是老人特有的愤怒。
    “艾尔叔叔，不是我不愿，是我…”
    “你要再说那些莫须有的理由，我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冲上去给你一拳！”他说得义正言辞，不像是说着玩的。
    “艾尔叔叔…”阿古琼斯被这老人逼得，原本高昂的头颅低在胸口，“你真想知道？”
    老人不再多言，只是用眼神告诉他自己的答案。
    “好吧，那我就告诉你…”
    阿古琼斯找了个偏僻些的角落坐下，躲在红月照不到的地方，“艾尔叔叔，其实我并非阿古法尔的亲兄弟，也并非那个自大狂的儿子。”
    轻描淡写的语言中蕴含着超乎想象的威力。艾尔直接往后一样，栽倒在地。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半躺下的老子挣扎着身子，手指未从阿古琼斯身上移开，声音划破天际，“你再说一遍！”
    阿古琼斯苦笑，他知道会是有这样的冲击，刚要上前扶起这位老人，怎知从屋内走出一位白发老婆婆，看样子与艾尔年纪相仿——这便是艾尔的妻子。
    “老头子，你怎么坐在地上？将军？是将军吗？”
    红月下，阿古琼斯坐在阴影之中，看得不太真切。
    “是我…”阿古琼斯回复道，但并未走出阴影。
    “老头子，你怎么这么无礼，将军来了，怎么不请进屋子里去？”
    “不用了，我这就走，你们好好休息。”阿古琼斯站起身来，径直往外走，不理会倒在地上的老人。
    “等等，将军，我送送你…”艾尔在妻子的搀扶下站起了身子，连掉落在地的毛毯也不顾，穿着身单衣便是往外追阿古琼斯的脚步。
    “老头子，冷，快披上！”老妇人赶紧带上毛毯，追在其身后，着急得喊到。
    “回去！”艾尔一扭头，在深凹的眼窝里在红月之下，宛如一对红色眼球，可怕且犀利。
    老两口年过半百有余，但却从未有过这样的语气。老妇人愣在当场，抱着毛毯不知所措，轻轻抽泣了几声，便不再跟上。
    “艾尔叔叔，不必送了，你回去吧。”
    艾尔并未停下脚步，而是看着周边了荒废的店铺，“在我小的时候，这个时辰还有一些酒馆开门，一些在外征伐的汉子们会聚在一起，一喝就到天亮，如今可看不到了！”
    阿古琼斯看了眼身旁的艾尔，回答道：“是啊，艾尔叔叔，还记得那间吗？小时候我跟法尔一起，你还在那铺子给我们买了点零嘴。”
    “是啊…都不在了。”艾尔语气低迷，但又突然高昂起来，“琼斯，你到底为什么说那种话，是对你父亲的仇恨吗？”
    阿古琼斯摇了摇头，“不，艾尔叔叔，我的确恨他，但并非只是因为他的一意孤行害死众多族人，而是因为那个家伙，亲手杀了我的母亲，因为…他知道了，我不是他的亲生骨肉！”
    艾尔低头不语，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你也知道，我那个父亲热衷于圣盟，常常弃家族不顾，跑去圣盟主城朝圣，成为了族长之后更是变本加厉，完全不顾家里母亲的孤独。于是，我的母亲犯了个错误，她私自和曾经的青梅竹马在了一起。”
    这样隐秘的事情，艾尔居然听得心不在焉。
    “我理解我的父亲，换做哪个男人都会这样干，但我不能原谅他，因为他当着我的面杀了我的母亲。我知道母亲是错的，直到父亲死后，我亲手杀了那个私通我母亲的家伙！”
    “可他是你的亲生父亲？”艾尔疑问道。
    “那又怎么样？一个懦夫而已！你知道吗？当我要杀他的时候，他居然跪在我面前求饶，呵呵，老子跪儿子，真是可笑啊。”
    “所以，艾尔叔叔，是不是小时候的事情一下子清晰起来了？比如把我流放在外，比如父亲从不待见我？又比如家主之位，为何父亲明知法尔不成器，却硬要把他塞到那个位置上去？当然，我没有野心，在外头潇洒生活，不比当这个破家主强吗？”
    “所以，我没有资格去参加族长候选人选拔，我不是阿古可纳直系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