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道别

    等小花能够下地的时候，已经过去十余天。这十余天里，小花满脑子都在权衡自己额头上竖眼的利弊——那个阿古琼斯应该是认错人了，不！肯定是认错人了，他明明就是人族，货真价实的人族！但，仁佑族这个身份，就目前来说没有什么坏处。
    今天是解开绷带的日子，绷带一解便意味着他的伤势已经好了七七八八，很快便需要重新回到黑山狱的最底层，重新做一名奴隶，不过根据阿古琼斯的说法，他再也不是一个普通的奴隶，而是拥有诸多特权的存在。
    看着周边干净、整洁的摆设，小花心里倒有些不舍，这几天以来，他已经习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就连之前一直睡不惯的绒垫床也感觉格外舒服，就是这股刺鼻的味道一直都闻不惯。
    这天，小花终于见到一个熟人，也是这几天来都在担心的家伙——张世，庆弓族弃子，黑山狱无端取人性命的神秘人，在与黑石一战后被仁佑一族紧急抓起来的家伙。
    他看上去更瘦了，远比之前要瘦得多，本就没有几两肉的脸颊更是形销骨立，凸起的喉结十分明显，一下子仿佛老了几岁一般。
    “咱们赢了，黑石死了！”看着张世依旧安然无恙，小花心中高兴，正要上前给张世这小子一个大大的拥抱。
    张世不解风情，身子往后缩了缩，谢绝了小花的热情。
    小花心中高兴，也不在意，拉起张世的手便迎上自己的病床，“来，你看看，我现在在这上面怎么躺都没事，以后可别说我是乡巴佬、土鳖之类的。”
    “对了，你怎么过来的？”
    张世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嘴唇抿了抿，说：“我是来跟你道别的。”
    “道别？”小花明显一愣，“道什么别？你要离开黑山狱？”
    张世闭口不言，算是默认。
    小花仔细一想，说道：“这也挺好，想来可以从这座监牢中脱身，也算幸运。”
    这番话出自肺腑，他打由心底替张世感到高兴，再一琢磨，话锋一转，“你要回你的庆弓族？”
    “不是，我不可能再回去，我这辈子的目标便是覆灭庆弓一族。”
    小花心中犯疑，皱了皱眉，“那你是？”
    张世莞尔一笑，心里也没有想要隐瞒的心思，解释道：“这几天来，我和仁佑族达成了一个协议，一个对双方都有利的协议，不然，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被允许到这来见你。”
    “协议？”小花略有迟疑，小心问道：“能说吗？”
    “没什么不能说的。”张世说的挺坦然，“想必，我的秘密，你也应该知道了吧？”
    小花点了点头，心里五味杂陈，原本想假装不清楚，没想到却是被他自己点破，这个秘密还是几天前阿古琼斯再次来看望时谈起。
    “哎，我本想在这黑山狱里隐藏实力，直到积累到一定地步再另谋他路，谁知黑石实力如此强劲，逼迫我不得不全力施展。”张世哀叹道，语气中略有不甘。
    他的这番话让小花心里不是滋味，原本他不想说的，可实在忍不住，“积累实力？就靠残杀那些毫无反抗之力的同类？你可是有一半人族血统，你怎么下的去手！你…你和那帮庆弓族的畜生有什么分别？”
    积累的怨气一并爆发，他显得有些歇斯底里。
    “哈哈哈，这又如何？你自己看看！”张世双目怒瞪，眼中仿佛冒出火花，“就算我不杀，他们活得下来？不一样沦为这些高阶种族的牺牲品？”
    “…”
    见张世发怒，小花心态反而放平衡许多——的确，在零号木笼里，除了他们三个，一个都没活下来！一个都没有！
    “可这…这不是你滥杀无辜的理由，毕竟他们都是无辜的。”
    一时间，房间内陷入沉默，两人相对无言，彼此之间其实都互相理解，可却始终开不了第一口。
    “哎…”张世率先打破沉寂，“小花，你知道吗？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无辜的，生而为‘人’就更没有无辜之谈，也许是你没见过外面的样子，但却并不是你善良的理由。”
    张世看着小花的眼神有欣赏、有惋惜、也有恨铁不成钢，“你的确善良，在这该死的世界，在这该死的黑山狱，居然还有你这样一个还心存善良的家伙，倒是真让人…真让人感到意外。”
    小花抬起眼皮，目中无光，有些垂暮之感。
    “若不是你…你有着仁佑的血统，你认为你还能活着？他们仁佑族里可从来没有心慈手软的家伙，虽然你有仁佑的传承倒让我有些意外，但不可否认，没有这层关系，你早就不知死了多少次！他们都以为我当时晕死过去，什么都没看到，其实我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张世撩起自己的上衣，“你看看我！”
    只见其上半身赫然罗列条条伤口，有些已经结痂，有些还透着一层血雾，“你以为这几天我和你一样，躺在舒服的床上，享受全方位的服务？”
    望着这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小花说不出话，只能把头埋在怀里，不敢与其对视。
    “你知道我跟他做了个什么交易？哼，我把自己作为筹码，同意仁佑族在我身上进行研究，而换取的，便是可以覆灭庆弓一族的实力！为了复仇，我连自己都可以舍弃，更何况是那些黑山狱的最低层！小花，你要记住，没有实力，一切都是空谈，人族？哼！人族，什么时候你能强绝天下，你再跟我谈人族生存的权利！”
    张世越说越兴奋，越说越歇斯底里，句句说在小花心尖上。
    又是一阵沉默，宛如一潭死水。
    “那你要被他们带哪去？”小花只好转移话题，若是再继续之前的话题，恐怕会陷入不欢而散的局面。
    “不知道，也许是回他们宗族，或者是其他像黑山狱的地方。”张世双腿荡在床边，两眼盯着天花板，一脸的无所谓，“没准将来你回归仁佑，咱们之间还能再见。”
    “如果我说，我并不是仁佑族，你信吗？”
    张世将望着天花板的眼睛挪下，正对上小花双眼——看得出来，小花没有说谎，但…
    “我可是亲眼看到你…”想起小花最后那道银光，张世心里现在都有些发毛。
    “咚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
    “看来到时间了，至于你是不是仁佑，其实也没什么关系，只是希望将来咱们还能再见。”
    收拾起情绪，张世独自走到门前。门都已经打开了一半，张世却发现好像缺了什么，回头说道：“对了，帮我跟疯子说一声，我可能没法帮他了，再给你一个忠告，别太相信疯子，我走了，来日再见。”
    张世头也不不回，轻轻把门关上。现在，这间屋子，又只剩下小花一人。
    “小心疯子？”小花揉了揉脸，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悲伤的感觉从心底往上蔓延。这种感觉，他并不陌生，三叔死的时候，他也有过…
    自张世道别后又过了几日，小花已然全身康复，也从那日起，就再也没见过阿古琼斯。
    既然已经不再需要治疗，小花也就没有理由继续待在这，仁佑族迫于阿古琼斯的绝对统治，倒也不会驱赶，可小花毕竟还是属于黑山狱。今日，他便不再赖在这，在一队仁佑族的带领下重新回到黑山狱。
    那一天，曾经的黑山狱已经在零号木笼内消失殆尽，如今的黑山狱已经重新有了生气。不知仁佑族是如何做到，小花一路走来，路过好几个矿坑，没想到现如今的黑山狱反而比之前更加热闹，人头攒动，而且基本上都是人族，再无之前那样，各类种族混杂。
    “我在几号木笼？”
    带小花离开的仁佑族人一直没有离开，跟在小花身后，不像是押送，倒像是一路护送。
    “将军交待过，你想在哪座木笼都可以，随你挑选。”他们说话冷冷淡淡，没有一丝表情——阿古琼斯可是特意交待，不可与这家伙太多接触。
    “嗯，好吧，那疯子在哪座木笼？”
    “疯子？”身后两人心中疑惑。
    “奥，忘了，按照你们的说法，嗯…应该是8674？”小花试探问道，这个编号还是从阿古琼斯嘴里了解到的。
    “原来是8674。”他恍然大悟，随即说道：“8674自恢复后送到了7号木笼。”
    “好，那就7号！”
    身后的仁佑族不在回应，走在小花身前，为他带路，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骚动，小花手上依然带着镣铐。
    “进去吧…”
    镣铐一解，小花便被推入7号木笼内。
    白昼时分，按道理木笼内早应空无一人，哪知其中聚着一伙形形色色的家伙，他们以一人为中心，此人远远而立，身姿提拔，却又散发十分猥琐的味道，走近一瞧，除了疯子还能有谁，只听他口若悬河，气势十足，冲着身下小弟胡吹海吹。
    “弟兄们，以后跟着老子混，保证吃香的喝辣的，老子跟狗皮子拜过把子，狗皮子上面那些里面还有老子兄弟，只要跟着我，在这黑山狱横着走！”
    “疯子！”小花隔着人群喊到。
    “嗯？”疯子正说得高兴，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赶紧转头寻找，独在人群外看见小花。
    不许多言，他一个箭步窜到小花面前，一把将其抱在怀里，“回来了就好！”
    【作者题外话】：本章有点水，但却应该要写的内容，是决定主角今后价值观淡淡一章；张世只是暂时离开，后面还会再见，大家可以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