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微年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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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宗思过崖终日只吹着罡风,无论外界春夏秋冬风花雪月,思过崖中囚着的人只有朔风相伴,威压附体,灵气稀薄,修炼困难。且越至崖底负压越重,或有修为浅些的,人到了崖底便压成了肉饼。
    那看守长老守着思过崖百年,却是第一回遇到自己往下走的,回头看了眼怀奕和宁远,想到这两人方才所说的暂且关一关,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放出来了,一时分不清这是什么情状,关押的人不让受罚的人下崖,受罚的人自己要往下走,真真是奇景了。
    “再下。”站在升降台上的人又淡淡开口,语气没有什么波动,仿佛正在承受着重压的人不是她一样。
    “你不能再往下走了。”看守长老终于忍不住开口,“再往下的压力非筑基修士可以承受得住的。”
    “再往下的威压是不是就快相当于元婴修士的威压了?”于微年只盯着崖底,她全身的骨骼与经脉都已隐隐约约察觉到了再下一层的威胁感,那是身体出于本能的恐惧。
    看守长老看了身边依旧站得笔直的人一眼,不由摇摇头,“不能再下去了,此处已有金丹威压,已是你再三要求了,再往下我也无法向你师父和宗门交代。”
    见再也不得下了于微年这才跟着长老走入这一层的一处洞穴之中,金丹的威压时时刻刻压制着她,连迈步都极为沉重。山洞之中光秃秃的只有石壁,石壁之上隐约还能看出剑痕的存在,大约有数千道,从浅至深,最深处只是看一眼也能察觉到其中的深刻的压抑与绝望。
    还有,恨意。
    “你且在这好生呆着,过不了多久也许你师父便放你出来了。”那长老又看了眼那洞穴之中笔直站着倔得跟石头一样小弟子,摇了摇头,慢慢走上升降梯,一面抬头看着越来越近的天一面慢悠悠长叹了一句,“痴儿啊,都是痴儿。”
    剑痕所含剑意戾气太过重,极易扰乱心神,微年只看了两眼便索性闭了眼睛静静坐在洞穴之中。朔风灌进洞穴之中吹得人皮肤生疼,与八极剑阵中的剑气割在身上也差之不多了,她却也并未调动灵气护体,任凭它吹着。
    朔风与威压不分日月,她也不曾睁开过眼去看一眼日月。此处灵气极为稀薄,加之接近金丹的威压在身,吐纳修炼难上加难,她却稳稳坐着,一遍一遍运转着焚天心法,青玄冰焰与赤阳烈火在经脉轮流游走煅烧,内外疼痛交织,她依旧未曾表现出丝毫痛楚。
    身负千钧,心亦烈火浇油,滚滚不息。焚天心法第二重,名为焚心。
    第一境为炽明,是为明道所向,知法所驱,如今微年大悲大恨,大憾大悔,所失深重,终于明了何为焚心。
    于她而言,这世界上她还能感知着自己存在的意义便是身边之人。东海岸边伸手拉她一把的人,蜃景之中喊着生死之交绝不会对自己兄弟动刀子的人,如今先后遇害,她从未在乎过修真界和其他人,只有这一生所遇到的真心待她的人构成了她所存在且愿意为之牺牲的世界,如今构成她的世界被人如此轻易破坏了,她却凑不齐那些碎片,更没有办法将世界重建。
    只从那一刻开始,她便是破碎的了。
    此番境况和前世被丢进地狱之火之中焚烧也无甚区别,差只差在,她今生还有其他人,她不能死,甚至不能入魔,不能不顾一切。从她重生之日起,她身上便添了许许多多因果缘分,她不能全部割舍,她只能踏着正道挣扎,百年之内,她要强大到足以保护所有人,而不是只能被他人护着周旋,甚至要躲在这思过崖避免王家的寻仇。
    在绝望与一线希望之中苟延残喘的她,此刻无比痛恨自己的弱小无能,如此而已。
    耳畔有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的声音,微年顿了顿,慢慢收了功睁开眼睛,出乎她的意料,来者竟并非看守长老抑或她的师父,却是一袭白衣站在洞口,银发被风吹得散乱,他却巍然不动。
    “听说你还想再往下一层?”夜白淡淡开口,声线依旧清冷,不悲不喜,似不在人间一般。
    “是。”于微年依旧盘坐在洞穴之中,动也未动。
    夜白看着地上那端坐的人,忽而挥手将人托起身来,“我带你去。”
    微年被夜白一个挥袖便卷至下一层,甫一落地微年便生生承受不住那威压跪在了地上,连背都直不起来,当即口鼻流出血来,耳畔似乎能听到骨骼吱吱作响的哀鸣,五脏六腑几乎被挤到一处。面对绝对的力量,人竟就渺小如斯。
    “你能在这里呆多久?”夜白垂眸看着地上想要挣扎着直起身的人,弟子服本就修身,如今紧紧贴在她身上薄得像一片纸,好像轻易就能被这风吹折了腰。
    “在这个实力为尊的世界里,毫无自知之明,你的下场只会比现在惨百倍千倍,和你两个已经被杀了的朋友一样,知道么?”夜白慢慢蹲下身子,“恨是没有用的,你现在用这种方式惩罚自己有用吗?你能活下去吗?只要折磨自己毫不在乎的牺牲自己,死去的人就能复生?从你说下大话的那一刻起,你的死期就已经定了知不知道?你与他约定的决斗,不过就是想你自己内心得到救赎,除了这个以外什么都不会再发生。微年,你给我记住,你的命,你可以随便折腾,可是你会对不起所有为了你这条命牺牲和奔走说情的人。”
    “可是这不公平,我们三个没错!凭什么会变成这样!”于微年抬起头从喉咙里费力挤出颤抖的声音来,七窍都已因为威压流血不止,“如果天道应允强者为尊,又为何设下因果限制。所谓正道明知我们没错却碍于威势与利益再□□让,所谓天理昭昭,报应不爽,若是天道不公,我便要做他的报应!”
    夜白伸手轻轻捏住微年的下颚,替她擦去唇边不断流淌的血,眼底却并未有一丝动容,“所谓天道,便是神所设下的规矩。弱者只能遵守规矩,强者才能左右规矩。如今你于元婴而言不过蝼蚁,百年时间,你成了元婴便能杀了他么?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再问你一句,你还要呆在这里吗?”
    地上纤瘦得过分的人抽出背上的焚天剑撑在坚硬的岩石之上慢慢地站了起来,连夜白都能听到了那骨骼和剑发出的战栗声响,那人慢慢开口,眼角流下的血顺着脸颊划落,“多谢师兄指教,烦请夜白师兄带我离开这里。”
    夜白捻了捻自己拇指上的血液,没再说话,将人又带至原先的石洞内,最后看了眼那满脸血污的人,犹豫再三,还是拿出了块手帕,递到微年眼前后便转过身去。
    于微年看着眼前那块月白色的帕子,那人拇指上还沾着一片血迹,粘在帕子上只有浅淡暗色痕迹,慢慢伸手接过,又看了一眼那白色背影,先前元婴威压过重,她眼前看什么都还是带着薄薄血光。
    那背影似乎与火光中一个背影重合了起来,只是,微年眯起眼睛看了眼夜白一头银色的长发,“夜白师兄,为什么?”
    夜白并未转身,他正在看着石壁上的剑痕,一时只有风的呼啸阵阵,过了良久方有声音传来,“我,回来看看。这里,我也曾呆过。这些剑痕,是我曾经留下的。”
    于微年看着负手而立的背影,在那一片交织错乱的剑痕之前,一个淡漠出世,一个七情交织,原来他早已入世又出世,而她才刚刚入世。
    “微年,人心里不能只装着仇恨,否则当你了结仇恨的那天,你会发现你身边已经一无所有。”
    说完最后一句话,那白色身影已经离开,只留那黑衣染血的人,直直看着石壁上数千道剑痕。
    思过崖顶落下今年第一场雪的那天于微年正在洞穴之中练剑,那剑并非焚天,不过一尺七,在其中刚刚好能施展开,剑身光芒璀璨,破空游走似虹光舞动,一招刺出山洞之外,剑尖刚好落上一片雪花。
    于微年微微收了势,看着那被雪花颤巍巍落在光滑的剑尖上,原是最脆弱不过的东西,她的剑每每用完都是带着灼人的气息,哪怕在朔风之中也未曾熄灭一点火势,可此刻,她想留下这片雪。
    她暂且放下自己的炽热反骨,主动想要拥抱一片天上飘来的雪花。只是一瞬,她似乎看见自己手心的因果线正泛着浅淡的金光。
    抬眼看去,世界一切细微末节都在她眼中被放大,雪花剔透的六角,雪落下的动作也在她眼中无限放缓,她都可以看见每一朵雪花未来的轨迹和原先的痕迹,那是与先前全然不同的世界,她从未看到过的世界。
    原来这就是开光,于微年轻轻抽回剑,那片雪花复又缓缓飘下,被风卷进一片白茫茫之中。
    练剑峰悬崖边上,一正舞剑的黑衣男子若有所感,,停下手中挥舞的剑棍,站直身,伸手接来了今年第一片雪花,原来又是一年,路宁远看着那片在自己手心消融的雪,无端想起金珠红绳下的一双带笑的桃花眼来,他收起手看向思过崖所在方位,“今年初雪师兄带不了你去吃锅子了啊,微年。”
    萧水易仰头躺在粗大的树枝之上,任由鹅毛大雪落下,手上握着一只玉瓶,仰头灌了口灵酒,低头闷笑一声,“倒是越看越入戏了,居然也会替人提心吊胆担心着。”
    千里之外的雪牢之中,有一宽剑不离身的玄衣男子一拳撂倒又一个上来找麻烦的人,大声骂了句娘,转头看了看天,“狗日的,什么时候能放我出去啊,真他妈不是人过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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