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看戏

    十月二十是大蛋和二丫的生日，兄妹俩虽然不同年，生辰却是在同一天，也算是难得的缘分了。
    学堂逢十沐休，这日吃早饭的时候，众人把早早准备好的礼物拿给大蛋和二丫，俩孩子头一回收到这么多生辰礼，开心的手足无措，不知先拆哪个是好。
    兆筱钰把最下面的那个长条的牛皮纸包抽了出来递给大蛋，“这是你爹送你的。”
    大蛋欣喜的睁大眼，接过纸包，心翼翼的撕开封口，“哇～！”是他一直期盼的弓箭！“谢谢爹！”
    颜傅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等来年开春，爹带你进山打猎。”
    意外收获这样一个承诺，大蛋的脸上笑开了花，“爹你有空教我射箭吧。”
    “好。”
    “我的呢？”二丫焦急的在一堆礼物里翻捡着，“爹送我的...”
    “是这个。”大丫比妹妹先一步找到，是一个颜色鲜亮的木盒，“快打开瞧瞧。”
    木盒是抽拉式的，二丫慢慢拉动扣环，一对精致的瓷娃娃跃入孩子们的视线，两个姑娘由衷赞叹道：“好漂亮啊...！”
    大蛋偏头瞅了一眼，继续拆礼物。
    刘氏给孩子们缝了一对星形的荷包，还每人做了一双新鞋（包括大丫和双胞胎）；赵老爹的礼物最实惠——一人一百个铜钱，用红纸包着。大蛋立刻把铜钱装在了荷包里，二丫则是让兆筱钰替她保管；兆筱钰则比较无赖，“上回的帽子就算礼物了。”
    孩子们对此没有异议，他们还不太了解生日和礼物之间的关联，主要是以前也没人重视他们的生辰。除了家里人，腰果他们和彭氏也给孩子们送了生辰礼，不外乎是木刀竹剑或者吃食之类的。
    吃罢早饭，兆筱钰问大蛋和二丫，“今天你们过生，想去哪玩啊？”
    “进山！”大蛋跃跃欲试的攥着他新得的弓箭。
    “过家家！”二丫最大的愿望是爹娘还有哥哥姐姐陪她玩真人版扮家家酒。
    “丫儿呢？”兆筱钰转而询问大丫，希望她能给出一个操作起来更简单的建议。
    “嗯...”大丫呶嘴想了半天，“要不咱进城看戏吧？”大丫只听杨娇她们过戏园子如何如何热闹，谁又演的好，但从来没亲眼见过。
    看戏？兆筱钰眼前忽然闪现出一张张花脸，继而想到其他曲艺，不免有些遗憾：要是这里有相声的那该多好。
    “起来，”刘氏似在怀念，“咱们村好些年没搭过戏台子了。”
    “是啊，”赵老爹这些年一直忙于生计，也有很多年没看过戏听过书了。
    兆筱钰看向颜傅，颜傅微微一笑，“那咱们今天就去看戏！”
    ******
    虹富县城南有一处百戏坊，坊间都是草台班子或者茶楼，颜傅把骡车停在聚仁堂，一家人溜达着往城南走。
    今天逢十，县城里的街市上有集，卖的大多都是热气腾腾的吃食，也有摆书摊字画和胭脂水粉的，货郎摇着拨浪鼓挑着担子走街串巷，吆喝声此起彼伏，一路走来倒也十分热闹。
    不等进百戏坊，街口的茶楼忽然爆出出一阵如雷般的笑声，不少人驻足倾听，兆筱钰跟周围人稍一打听，原来是城里有名的张铁嘴，今日在茶楼书。
    “咱们也进去听听？”
    “不行，”赵老爹指着门前的木牌道：“看见没，客满了！走吧，咱们还是去听戏。”
    兆筱钰颇有些遗憾，门外围了这么多人，这位张铁嘴肯定很厉害。
    话间一家人进了戏坊，两旁都是二层的楼，门匾上挂着名号，什么隆庆班，三喜堂，门口竖着牌子：xxx登台献艺，票价xx文，茶水免费之类的。
    一条街走到底，都是差不多的戏楼，兆筱钰提议去看《杨家将》，这戏她以前听过。
    “行啊。”刘氏比孩子们还积极，一家人走进广和楼，茶博士殷勤往里引，院子挺大，观众却是没几个。
    不一会儿，外头又进来几个人，颜傅习惯性的回头一瞅，巧了，这人他认识。
    褚贤孙没有看到颜傅，他招呼一帮手下占了两个桌位，一坐下便扯着嗓子吆喝：“上茶上茶！”
    “来了来了！”茶博士刚给兆筱钰他们这桌上完瓜子，闻言立马往后头跑，“褚爷好久没来了，还是老规矩？”
    褚贤孙眼皮一撩，就听茶博士陪笑道：“您稍坐，马上来！”
    不一会儿，戏开演了，兆筱钰听了几句，发现这时的戏跟后世的京剧有很大的不同：唱腔没那么严格，舞台和服装也简单，没那么精致华丽，有点儿像后世的舞台剧。不过对于娱乐匮乏的他们来，已经很不错了。
    几碗茶水下肚，兆筱钰起身去找茅房，茶博士不知上哪儿去了，她找不到人询问，不知不觉进了后院，把自个儿都给绕迷糊了。最后她实在憋不住了，听到不远处传来人声，就寻着声音踏进了一处偏院。
    院子里站着一排女孩，个个儿脚蹬在脑袋顶上，旁边还有一个白胡子老头边训话边甩鞭子。
    兆筱钰一看有些不好意思，人正练功呢，自个儿这么急惶惶的闯进来，太失礼了。可人有三急，这会儿她也顾不其他，张口便问：“老先生，这里有茅房吗？”
    老头儿抽了抽鼻孔，拿鞭子指了指身后，兆筱钰忙道谢，匆匆进了抱厦。
    许是憋狠了，兆筱钰没能通畅的尿出来，只好一点一点的往外挤，蹲的时间就有点长。她正专心致志的尿着，忽然，就听外头嗷的一嗓子，兆筱钰浑身一震，差点把尿吓回去！
    待她提起裤子拴好腰带走出房门时，院子里只剩下两个姑娘，一胖一高，高的那个抱着腿在哭，看样子好像是脚折了。
    “这可咋办...班主不要我了...我本来就是从人牙子手里逃出来的...”高个儿的姑娘哭的很伤心，胖姑娘在一旁安慰她，“要不你再求求班主，就你没地儿去...”
    兆筱钰见了有些不忍，从荷包里掏出一角子碎银子，“先去看看脚吧，城北有家聚仁堂，大夫姓洪，你去找他，就是齐婶子叫我来的。”
    高个儿的姑娘撑开袖子抹了抹眼泪，“谢谢婶子，我叫郭文锦，等我以后挣了钱，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兆筱钰忙道不用，她没想到，自己的一次无心之举，在不久后的某一天，真的救了她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