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第二十八章

    隔天上午,叶雨青把签好的合同寄出去后，仿佛被充满了电。
    财大气粗的游戏公司就是厉害啊！
    不像平时约稿只是双方口头约定，五页纸的正规合同,规定了各种细节。
    她要快点把手头的稿子赶完，后半个月空出来,专心画那张游戏公司的稿,绝对不辜负金主的厚爱！
    能接到这个工作不仅仅是报酬,还有另外一层意义。
    叶雨青大学毕业那年,她去应聘过一家业内有名的游戏公司。
    初试成绩很好,在二轮被刷了。
    公司hr说她画的没问题，可惜本科不是美术专业。
    叶雨青当时满怀希望，又怎么会不失望。
    所以她毕业后的两年努力的接稿。
    兜兜转转,当初错过的机会又回到了自己手里。
    这次邀请她的公司风头正盛,和以前面试的那家可以说不相上下！
    叶雨青高兴的绕着客厅走了两圈,又在室友微信群里发了红包。
    好运要分享出去，才会变得更幸运。
    叶雨青：接到了游戏公司的约稿,赚了一笔哈哈哈~有时间出来吃饭,我请客哦。
    刚好是上班通勤的时间,不到十分钟运气红包就被领完了。
    夏颖：再看吧,老娘最近要忙死了。
    张暮暮：呜呜呜,我也是好忙,国庆好多新闻要跑，羡慕。
    肖遥：事业发展的不错嘛，那爱情要两手抓啊,叶子你什么时候和帅哥在床上念诗呀~~~
    这位姐姐画风依然独树一帜。
    叶雨青：念诗？
    肖遥：银瓶乍破水浆迸~
    叶雨青：……
    肖遥：轻拢慢捻抹复挑~
    叶雨青：……我不和你说了，我要去工作了。
    肖遥：啧啧啧，虽然是个恋爱脑,好歹还有事业心。
    叶雨青收起了手机，心想事业心当然有，谈恋爱也是要花钱的。
    又懊恼刚才不应该接肖遥话茬。
    当她遇到事儿时候，这个姐姐就是她的最强盟友。
    当她过得风平浪静，这个姐姐就是搞事的人。
    叶雨青转念想到那两句诗，又想到李澈，她连忙打住扩散的思维……
    罪过罪过，亵渎语文课本的名句。
    ——
    肖依依昨晚哭过了几次，隔天来公司收拾东西，情绪已经稳定了许多。
    离职通知下来了，这件事再也没有回旋余地。
    看她表情不好，平时一起拼外卖起送的同事不忍心，出言宽慰。
    “你也别难过了，都会过去的。”
    听着安慰的话，肖依依更觉得委屈，她声音有些发闷。
    “我不是故意的，那个画手抢了我闺蜜的男朋友，我只是想给闺蜜出气。”
    可是事情怎么一步一步就变成这样了？
    她朋友圈怎么会被截图放到网上？
    后续又怎么会被那么多人关注？
    女同事愣了下，没想到对方会顺着自己的话往上爬，表情有些尴尬。
    “不管怎么样，你不能公报私仇影响工作，你闺蜜知道你要这样做，没有劝你吗？”
    肖依依撇嘴：“我闺蜜当时没说不行啊，这明显是那个画手肯定是故意整我，和她有什么关系。”
    办公室的几位面面相觑，都没有接话。
    毕竟是对方自己失职造成的，连累很多同事加班处理，影响公司名誉。
    可谓咎由自取。
    职场不相信眼泪，每个人都很努力，实在是同情不起来。
    再说那位涉事的画手，可以说是无妄之灾。
    对方也只是澄清事实，后续没有卖惨炒作，让事态进一步扩大，人品算很可以了。
    连着刚才礼貌性宽慰的同事也沉默了下来。
    肖依依等了两分钟，见没人理会自己，委屈的抱着东西走了。
    坐在计程车上，想到同事刚才的话，她打了电话给林揽月。
    她心里有点烦，毕竟还是很满意这份工作，她是想长久做下去的。
    所以林揽月当时默许了已经这么做，怎么不提点一句？
    对方是她学姐，早毕业两年，应该更有经验。
    打了三次，那边都没有接通，肖依依心里更加难受了。
    这么大的事，难道她都不安慰自己一句吗？
    算了，等见了面再说吧。
    —
    听到门铃声，林揽月站起身走过去。
    她定了螃蟹，以为是来送快递的，没确认就直接开了门。
    看到站在门口的人，林揽月有些没反应过来。
    肖依依：“我回来了，我不想待在广州了！以后会留在这边工作。”
    “那我们可以经常见面。”林揽月回过神，脸上聚起了笑。
    她没想到不接电话，对方会找上门。
    但既然来了，她总不能拦着不让进来。
    不过幸好韩川已经出门了。
    肖依依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长叹了口气，想了想问：“对了，你怎么不接我电话啊？”
    林揽月声音平静：“我画设计稿的时候调了静音，谁打进来我都不接的，有时候忘了去翻记录，也就没有拨过去了，不好意思啊”
    “哦，这样啊。”肖依依松了口气，原来她不是故意的。
    可是转念想到自己丢了工作，难免心情低落。
    林揽月观察着对方的表情，叹了口气：“不是我说你，我那天还以为你只是开玩笑，没想到真的会这么做了。不过这件事错不在你，是叶雨青揪住你不放。”
    肖依依哼了声，她心里一直有气，总算找到了认可，当下拔高声音：“我让她住连锁酒店怎么呢？她心里没有点数吗？叶雨青就不要脸！你人在国外，她趁虚而入勾引韩川！韩川根本不喜欢她！能赚钱又怎么样？”
    林揽月怔了下，刚想说话，后面那扇虚掩着的门开了。
    下一秒，韩川冷着脸从里面走了出去。
    沙发上坐着的两个人皆是一惊。
    林揽月满脸诧异：“阿川，你不是出门了吗？”
    韩川没有回答她，皱眉看向了另一个人，满脸怒容的问：“是你故意换了酒店？你为什么这么做？”
    最近国庆节休假，他不想在家里待，所以每次大清早就出了门。
    只是今天韩川出门后，临时改变主意又回来了。
    当时林揽月在卫生间洗澡，所以没有注意到，他一个人待在书房也没出声。
    韩川黑着脸还是很吓人，肖依依心里咯噔了下没有说话，用眼神像林揽月求救。
    林揽月开口宽慰：“不是你想的那样，这是我朋友你别这样……”
    韩川打断她的话，问：“所以从一开始你就知道？”
    “我……我真的不知道。”林揽月表情慌张。
    “你们也太过分了！无耻！”
    看着韩川要走，林揽月顾不得再辩驳，连忙问：“你要去哪里？”
    “我去找叶雨青！”韩川扔下这句话，摔门而去。
    肖依依一脸震惊，回过神问：“他、他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去找那个女人。”
    林揽月跌坐在沙发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段时间韩川一直不对劲，她怕对方去找叶雨青，可是现在，害怕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
    韩川开车去找叶雨青的路上，脑子里冒过很多念头。
    其实她看着柔弱，生活却很独立，能自己组装书柜，修网络。很少有麻烦他的地方。
    不像林揽月，半夜马桶堵了也要打电话过来求助，没有他不行的。
    所以韩川当时想，叶雨青没有自己也能过得好，林揽月更需要照顾。
    再说了，他和林揽月认识了十年，当初为她和长辈一直抗衡，已经付出了太多，不能突然放弃。
    明明这么对自己说，可是心却不受控制，总是想到那张笑着的脸。
    是从什么时候上心的？
    两个人最初交往的时候，他是拿着叶雨青当幌子。
    那时候韩川和家里吵架，自己出来找了工作，租了房子。
    他工作很忙，周末偶尔得空才会想起叶雨青，才会约她出来吃饭，因为心里的愧疚，买礼物给她。
    可是她好像并不在意，嘱咐他注意身体，也会认认真真给他回礼。
    会每天问候晚安，把碰到的有趣事发给他。
    还说希望他开心点。
    叶雨青有点呆呆的，淡淡的，好像没太多存在感，可是等自己回过神，才发现其实侵蚀性很强。
    韩川深吸了口气，事到如今，已经不可以再骗自己了。
    他每天会打开叶雨青微博好几次。
    昨天看到那些网友骂她，第一时间想的竟然是去广州陪着她。
    当晚的航班已经卖完了，好在两个小时后这件事得到了澄清，韩川也总算松了口气。
    他念头一转，其实变成这样，也不能全怪自己。
    如果当初叶雨青发现他和林揽月的关系，不转身的那么决绝。
    只要她稍微表现出软弱和舍不得，自己就一定会动摇了。
    那可能现在一切就不一样。
    —
    车子开到了公寓楼下，韩川又犹豫了。
    他之前查过，知道叶雨青住在哪层哪一间，可是却没有敲门的勇气。
    从下午一直坐到晚上，那间房的灯终于亮了，韩川松了口气。
    看来她在家，这就好。
    —
    叶雨青这两天在家赶稿。
    被逼着努力，和自己有了目标主动奋发的感觉完全不同！
    她的灵感迸发不断，当然要趁热打铁！现在一天能画十个小时！
    家里冰箱有食物，平时也不用出门采购。
    叶雨青说了要给李澈买礼物，她去网上看了条围巾。
    现在天气变冷刚好用得上，她不知道对方衣服尺码，挑配件不会出错。
    各大品牌上冬款，对比后她选了一条Loewe的围巾
    棕色配蓝色，有点学院风，背面是白色，两面都可以戴。
    李澈大多穿纯色衣服，这个颜色日常低调，也合适。
    而且中性风也很适合女孩子。
    她可以给自己买条，这样就算低调的情侣款。
    光是这么想就很开心。
    有目标让人充实，自从遇到了李澈，叶雨青觉得自己开始转运了。
    找个一般合适，只是因为对方愿意花钱的男朋友，远不如找个自己喜欢的，给对方花钱的开心和满足！
    钱她可以自己赚！
    毕竟给喜欢的人花钱，和给自己花钱的愉悦感是一样的。
    叶雨青承认肖遥的说法，她是有点恋爱脑。
    只要和李澈聊天，脑子里就不能想其他的了。
    为了专心工作，她努力克制住这两天少联系，只是早晚发消息问安。
    国庆期间暂时放过对方。
    广州的服装业发达，最近很多展览，李澈学的是服装设计，应该也很忙吧。
    两个人异地就不要过多打扰了。
    叶雨青在家呆了四天。
    第四天晚上，她头有点晕，前一天睡觉没盖到被子，大约有点着凉了。
    她决定出门去买点感冒冲剂，附近就有药店。
    刚走出大楼，看到迎面走来的男人，叶雨青顿住了脚步。
    他怎么会在这里？
    韩川看着许久不见的脸，有点激动，他克制着情绪，轻声说：“我本来准备马上走了，以为今天也见不到你，没想到你下来了。”
    这大约就是缘分。
    叶雨青：“……”
    早知道我晚半个小时出门。
    韩川：“我已经等了三天了。”
    不过想到对方以前，可能也这样等自己的，他心里五味杂陈，又觉得这是应该的。
    叶雨青踟蹰了两秒，抬眼问：“所以，你失业了？”
    不然哪来这么多时间，国庆节昨天就已经收假了。
    “……”
    韩川深呼吸了口：“你别开玩笑了，雨青我们好久不见，你最近还好吗？”
    “好。”叶雨青说完就继续往前走，她只想快点买完药回家。
    韩川没想到对方就要走，连忙跟了上去。
    “你就没话和我说吗？”
    叶雨青脚步没有停，还真没有。
    两个人已经桥归桥，路归路了，人总是要往前看。
    耿耿于怀无济于事，如今自己连着恨意都淡了。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李澈、赶稿、赚钱。
    韩川非常意外，话锋一转又问：“你是不是因为漫展的事情生我的气。”
    叶雨青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人。
    漫展的事情？什么事情？
    韩川见对方终于有了反应，深吸一口气，又说：“林揽月的朋友换了你酒店，我也是事后才知道，不然一定会拦住的，虽然和我无关，但是我愿意道歉，对不起。”
    叶雨青脑子里念头转了几路。
    就说！素未蒙面别人为什么就为难自己，原来症结在这里。
    她看着韩川，叹息了一声。
    “你……可真是个扑街仔。”
    叶雨青不骂人的，一般这么说，那就是真心实意的感叹了。
    啊，他可真会带衰自己。
    韩川：“……”
    叶雨青视线往上，定格在韩川带的帽子上。
    这个是她送的吧，好像是2800？
    她暂时买不起法拉利，也不考虑五菱宏光，但是电动车没问题。
    如果把送韩川的东西要回来，咸鱼二手卖出去，买个电动车绰绰有余了。
    以后她就可以骑着电动车，带着李澈去四处溜达，完美。
    以前是无所谓，但是现在不同了，自己马上就是有家有室的人，可不得节约点。
    韩川见她盯着自己的脸，心里微动，果然，两个人都没有放下这段感情。
    他声音有些暗哑：“雨青，我们和好……”
    叶雨青直接打断了对方：“你送给我的礼物，我都退给你了吧，所以我送给你的，是不是要最好你也退回来？”
    韩川一脸诧异，没有反应过来。
    叶雨青：“请你退给我，你知道我的地址，直接送到下面快递柜就行，我再去拿。”
    地址知道了，电话应该也知道。
    不过她很少接陌生电话，也无所谓。
    韩川是本地人，也有点家底，如今是个没有隐私的年代，要查到不难。
    但是叶雨青也不怕，她没什么见不得光的事，说到底这是法治社会。
    韩川皱了皱眉：“你什么意思？”
    “按道理是该退的，但你要想耍赖，那我也没办法，你别跟着我，我要去买药。”
    “买什么药？你生病了吗？”
    叶雨青突然恶胆丛生，吐出三个字：“避孕药。”
    “……”
    韩川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不过他倒是没有跟进去。
    害怕真看到她买……自己不能接受。
    她这么快就有了新欢？
    微博上那张模糊的看不清的侧脸，难道不是假的？
    韩川在原地踟蹰了十分钟，都没有看到叶雨青出来，终于忍不住进去药店找。
    “你说刚才那位顾客吗？她买完药就从另外一边的门走了。”收银员笑着说。
    “……”
    ——
    李澈提前结束广州工作，比原计划早了两天回去。
    他的时间空了下来，整日待在酒店，但是总觉得缺点什么。
    国庆收假的最后一天晚上，他接到了朋友的电话。
    上个月叶雨青送的陆挽一套杯子，那对夫妻俩很喜欢，所以想回吃她吃饭。
    “你也一起来吧，免得小姑娘不好意思。”
    李澈刚想说没这个必要，念头一转，叶雨青好像最近一周都没联系过自己。
    每天发的早安、晚安不算。
    他怀疑那是机器人自动发的。
    “那我帮你问问她。”李澈应了下来。
    挂断了电话，他点开了微信里她的头像。
    看着聊天页面，的确最近一周都没有打扰自己。
    李澈发了消息过去。
    “我朋友要请你吃饭，谢谢你上次送的杯子。”
    叶雨青看到这条消息，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她的脑子昏昏沉沉的，不知道最近变天感冒，还是被扑街仔被带衰了。
    昨天只是咳嗽，可是吃了药，今天早上症状还加重了。
    画了几个小时的稿子，她现在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叶雨青已经好多年，都没有生病去过医院了，还真是病来如山倒。
    她在被窝里回复消息。
    “不用这么麻烦，一点心意，替我谢谢她。”
    那边很快就回复了。
    “他们很少邀请客人，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叶雨青斟酌了下，低头打字：那好吧，不过要过几天才行，可以吗？
    她这个样子怎么出门，别变成了病毒传染源。
    李澈有点意外，要过两天？
    说到吃饭她以前不是很积极吗？
    这不对劲。
    “为什么？”
    这条消息发过去，他等了半个小时都没有回复。
    李澈想了想，干脆拨了电话过去。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叶雨青看清来电显示的名字她怔了两秒。
    在广州的时候，对方告诉她的号码。
    如今泛泛之交只是加微信，要关系很近，才交换手机号码，当时她还高兴了好久。
    叶雨青接了电话，两秒后，他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你在干什么？”
    “没干什么啊，我要睡觉了，晚安。”
    李澈不急不缓的问：“你声音怎么回事？”
    “哦，可能是我躲在被子里和你讲话的缘故，没事。”
    “你身体不舒服，感冒了。”
    这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叶雨青迟疑了两秒，小声辩解：“只是一点点，我睡一觉就好了”
    “去过医院了没有？”
    “就一点小病，医院还得挂号，好麻烦啊。”叶雨青深吸了口气。
    而且她不喜欢去医院，倒不是讳疾忌医，每个人都有不喜欢去的地方，她觉得医院太多人进出，充斥着各种强烈的情绪，所以想要避开。
    李澈轻笑了声：“你平时没病都要囔囔两句，真的有病了又说没事了，你今年三岁吗？”
    鼻子有点堵，叶雨青用力吸了口气，什么叫“没事嚷嚷”。
    他还会不会好好说话了？
    “我今年八岁了，你看走眼了吧。”
    顿了下，她拔高声音，故意说：“哼，你都说我胖了，我可不是身壮如牛，我没有事！”
    “行吧，小壮。”那边语调轻快。
    “……”
    李澈挂断电话，在心里“啧”了声。
    她还会顶嘴了，胆子越来越大，虽然病了精神还挺好。
    叶雨青盯着挂断手机，气得“唉”出了声，几秒后扯过被子接着睡。
    她其实睡得不太好，头晕、呼吸也不太顺畅。
    身体难受，心里也有点空落落。
    大约是因为生病的时候容易想太多，平时不存在的情绪冒了出来。
    有种“无处话凄凉”的孤独感。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叶雨青抓起来看了眼。
    李澈这是想把她气死吗？唉，真气死我，那你就没有女朋友。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接通了电话，但是要听听对方还能说什么。
    “下来。”
    “嗯？”叶雨青有点懵，怎么说话没头没尾的。
    “我陪你去医院。”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小声的问：“你在哪里？”
    “你说我还能在哪里？”
    “你……在我楼下？”
    “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