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宫变之夜

    到了六月初，地乾六皇子南宫淳将迎娶天生拥有火凤之命女子的消息就此传开，同时传出的，还有当朝太子将易储的小道消息。
    虽未证实，却短短时间内吹得天下皆知，连原本与地乾有着结盟之议的西凉也按捺不住了，当即派人前往地乾查探消息是否属实。
    地乾太子近来正为此事而心烦气躁，为免计划有变，干脆暗中勾结西凉，打算来个一不做二不休，伺机逼宫上位！
    此事老皇帝是从南宫淳口中获知的，因他有众多江湖耳目，故而不仅得到太子将筹划逼宫的消息，也从中截获了有利的证据，一举呈到了老皇帝跟前。
    虽然证据摆在了眼前，但考虑到消息是这个自幼不被善待的六子所呈，老皇帝仍有些将信将疑，为了测试这两个儿子，他一边装作毫不知情继续以平常心态面对太子，一边假意信任这个刚刚认祖归宗的六子，顺水推舟拨给他一定的兵权，想看看到底谁忠谁奸，是谁一心想要坐上自己稳稳坐了几十年的宝座。
    可他千算万算，却漏算了一条，以至等到兵临大殿，还无法置信，最后变成这样的局面，竟是自己一手造成！
    早在一个月前，唐若华已亲自带领着三十万大军绕过北国境地，一路潜至了白城境外边缘处。
    在地乾太子逼宫的前三日，与之约好的十五万西凉军刚一入境，便被事先潜伏在此的天曜军杀了个措手不及，未等踏入地乾国土半步便死伤大半。
    仓皇中那些西凉军误以为中了地乾设下的引君入瓮之计，一时间哪还有半点斗志，不敌之下，最后只剩了几万残兵活着逃回了西凉。
    唐若华顺利截下了西凉将领随身带着的文书和官印，当夜易容带了两名贴身侍卫悄然潜入白城进见太子殿下，称已按照约定带兵驻扎于白城五十里外一个无人的荒山野岭下。
    地乾大子大喜过望，有了这颗定心丸，他再无顾忌，在与易容的唐若华议定逼宫当日的相关细节之后，连着两日神采飞扬，连老皇帝看了都忍不住暗暗称奇。
    六月十七这夜，当子时的更声敲响之后，天上的月亮忽被一朵硕大的彤云飘遮，月光透过云朵射出，恍似染了浅浅血色，形同一轮血月高高挂在天空，情形说不出的诡异骇人。
    离白城五十里开外的某个山脚之下，一名金甲银盔的年轻将领领着一支整装待发的精锐兵力静静立于血月之下，如同架于弦上之箭，只等一声令下，便应声而射！
    “今夜，注定会是一场无眠之夜！不知又有多少无辜百姓，要遭受这场无妄之灾的波及了。”
    抬头望着空中那轮血月，唐若华幽幽一叹，眼中带着些许不忍。
    身边的乔秋雨亦望了望那天边浮现的血月，却是嗤声笑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国家其实就是一个大江湖，想要没有纷争与厮杀，谈何容易！好在殿主未雨绸缪，事先早已布好了一切，只等这彤云散去，这天下又会是清清朗朗，何须在意这一时半刻的阴云遮蔽！”
    这算是唐若华对夺位之由听过的最直白的解释，明明歪理一堆，竟还叫人一时找不到反驳之由来。
    从长远看来，忘川夺位算是有利于天曜与地乾日后的长久发展，甚至对西凉亦有着一定的约束力，至少不会冒然向他国开战，于几国百姓皆是利大于弊。
    可到底因为忘川的私心，才使得原本无辜的地乾百姓经受这场无妄之灾，纵使有千千万万的理由，白城的百姓却是最直接的受害者。
    但这又证如乔秋雨所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杀戮随时会起，既然无可避免，能以最小的伤亡换取长久的太平，也算值得。
    “嗖——”
    一道刺眼的亮光从皇宫上方刺入天际，很快，有浓浓的火光冲天而起，隐隐地，听到有人惊慌哭叫之声，唐若华心底一紧，抬手猛然一挥，“出发！”
    大殿之中，从神英殿杀到太极殿来的御林军轰然破门而入，但见老皇帝冕冠端正，稳稳端坐于龙椅之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带兵杀入殿前的当朝太子，慑人的威仪瞬间令众军士心底打怵，连目光都不敢与之接触。
    太子显然也未料到父皇竟早已呆在太极殿中，看这身装扮与阵势，似根本不是苍促间逃来此处，倒似早已在此等候他多时。
    这一念起，心中立时警起。
    四下里察看一眼，但见殿后帘幕无风轻动，不由冷声一笑，扬声道：“父皇怎么在这里，叫儿臣好找！”
    “太子这大半夜的找朕，可是有何要事？”
    老皇帝面不改色，气息如常。
    太子也不发怵了，扬手一松，一道明黄圣旨自他手中直直垂下：“自然是有事要找父皇的！父皇而今年事已高，儿臣担心父皇朝政辛苦于身体不利，有心代父皇劳过，这是儿子替您拟好的退位让贤圣旨，父皇拿去看一看，若无异议，便替儿臣签印吧！”
    这宫里宫外的禁军都已被他调动，老皇帝便是还有后手，也顶多是他这些年培植的暗卫罢了。
    可区区一些暗卫，又岂是几万大军的对手！
    看着当真前来逼宫的太子，纵已提前有了心理准备，然亲眼看到，老皇帝心中还是气怒交加，生堵得慌！
    他冷冷一喝，斥道：“大胆！朕如今还好端端地坐在这宝座之上，岂由得你谋逆纂位！来人！”
    声音一落，但见殿中帘后唰地飞出一片割首利器，转瞬将那些还来不及反应的御林军整个地割去头颅，一时间惨叫不绝。
    随着那些利器同时飞出的，还有上百名黑衣蒙面人，其个个身如鬼魅，出手敏捷，眨眼之间收割一片人头，惊得太子当堂大呼：“护驾，快护驾——”
    殿外迅速涌入大批禁军，同时进来的，还有那一直被太子视作眼中钉的南宫淳！
    一见此人，太子惊得面色大变，不敢置信道：“怎么是你？”
    忘川冷冷撇唇，“为什么不能是我？”
    太子看看他，又回头看看高高在上的父皇，眼见对方眼中又冷又恨，他不甘心地命令道：“来人，把他给我杀了！放信号，快，发信号！”
    忘川面无表情，定定看着他，平静道：“皇兄，你的援兵，来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