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打铁趁热

    是而杨子恒连忙拱手朝上北方向一揖，铿锵有声道：“末将十年如一日坚守边关，捍卫国土，对天曜与吾皇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心中从无半分怨言，又岂会对皇上的旨意有所不满！适才是末将不知皇上有此交待，说话不知分寸唐突了唐大人，还望大人见谅！既然几位将军乃一道而来，末将相信唐大人不会无故凭空捏造，此事自是不假。证如唐大人所言，都是末将的失职让我军损失惨重，唐大人愿意主持大局，末将不敢有异！”
    “呵呵，好个不敢有异！”唐若华冷笑，拿眼扫视下方面上或怒或怨的那一干边关将领，干脆挑明了道：“我素闻军中之人向来性格爽直，怎的杨将军竟如此多的弯弯绕绕，倒不像终日上阵杀敌之人，反似朝堂上那些说话总爱掐文扣字的酸腐之臣，尽是云山雾缭，藏得够深。我也不与你争论，且问你一句，我作为三军之首担任帝王师将军前来坐镇函谷关，你可有异议？”
    那杨子恒面上再度变了变色，才抱拳俯道：“末将不敢有异！”
    “好！那杨将军从现在起，就唤我一声唐将军便可！军中有军中的规矩，不论从前什么出身，入了军营就要服守军中规矩！我知道杨将军或是好意，但倘若今日我只任为一介普通兵士，杨将军还是这般一口一个大人，叫底下的将士们如何信服？”
    “……末将遵命！”那杨子恒明显怔了一怔，似没想到她这般直接！
    唐若华顺势看了下面一应站着的那些将领，抬了抬衣袖：“行了，诸位请坐吧！”
    “谢将军！”众将领这才不甘不愿地朝她一抱拳，依次坐到各自位上。
    唐若华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下方众人，问道：“此次火岚大军来势汹汹，不声不响便调集八十万大军强攻函谷关，想来也是谋划已久。杨将军戎守边关多年，应该早已瞧出了端倪，却直到敌方突然杀到跟前才派兵回京请求增援，不知是将军对自己的领军本领十分自信，还是对函谷关拥有的天险地势极有信心？”
    她本不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人，今日之所以如此针对杨子恒，主要还是因对方瞧不起她是个女子的身份。
    往日里别人或明或暗讽刺她一介女子也能承爵为官，她从不会这般计较，甚至懒得与别人辩上一句。
    可今时不同往日，她既受皇命任为出征将领，便要担好肩上之职，顺利守好边关，打赢这场仗。
    但这仗不是她一个人能打的，靠的还是众将士的齐心合力、万众一心；如若因为自己身份问题首先引得内部先乱，今日是他杨子恒对自己不服，明日又是那张三李四对自己不满，引得众将士有样学样，那军规便也成了摆设。
    不管那杨子恒对自己有多不满，今日她首先便要让他彻底地服了自己，只有他服了，才能管制得手下也对自己臣服！
    她这个问题问得极为犀利，不仅杨子恒当先听明了责意，就连他手下那些平日没什么心眼的将领也听出来了。
    此一句共有三责：一责杨子恒玩忽职守，敌军这么大阵仗，却直到人家打到眼前了，他才发现；二责杨子恒守关不利，短短时间我军竟伤亡惨重，显是平日懈于练兵、过于疏懒所致；三责杨子恒自大狂妄，仗着函谷关地势优越，便有恃无恐不加以合理的布局和规划，以至大敌来犯除了以兵力硬扛，便是派八百里加急文书回京搬救兵。
    这样的将军，别说让杨子恒一个守关守了十年的人来当，就是让一个毫无领兵作战经验的人来，也是当得的。
    那杨子恒好歹也是打个无数场胜仗的人，今日当着众将的面被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如此质疑能力，面孔一时气怒到紫涨，却又不得当场发作。
    但见他面色不甘地起身，朝上首的少女拱手道：“请将军明鉴，末将守关这么多年，一直勤勤恳恳、从无懈怠。此次火岚突发制人，又采取超强的车轮战术日夜轮番对我军大举进攻，末将虽不才，却带领将士坚守岗位，也给予了敌人极大的痛击。虽说我军伤亡共达六万，然敌军伤亡却是我方三倍不止，足足损失了二十万兵力。说来，我军中儿郎还是勇猛过人的！”
    “就是！杨将军带兵有方，我等虽有伤亡，但与敌军相比，却是小胜一筹！”
    一名参将及时站起帮腔，看着唐若华的目光十分的义愤填膺，对她出言质疑他们将军能力极为不满。
    唐若华淡淡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朝下方二人道：“哦，这么说，是我错怪杨将军了！”
    下方二人没有吭声，却有人轻轻哼了出声，以此表达心中不满。
    唐若华目色一厉，沉声再道：“以六万胜敌二十万，听着是了不起，可你们别忘了，函谷乃‘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地，虽不谈以一敌万，那以一敌百、以一敌十总不为过吧？可事实上，函谷关的将士不仅未能以一敌十，相反从开战后的第三天，伤亡便持续直上。我且问诸位一句，照此情势，之前半月伤亡六万，剩下的这九万兵力，还能撑多少久？”
    这一问，杨子恒和他那一干将领不说话了。
    他们没想到这个看似不成气候、没什么带兵经验的少女，居然句句直切要害。
    她说得没错，此次敌人来势汹猛，因着人多势众，根本不给我方将士休息的机会，连番车轮猛攻，使得将士们疲惫不堪，从第三日开始，伤亡人数便直线攀升。
    如果此次朝廷援兵有所耽搁，只怕这剩下的九万兵力，至多只能撑上三五日。
    而朝廷援兵来得如此迅速，也是大大出乎了众人所料，不免在心底庆幸了一番。
    见没人回答，唐若华帮他们答了，“如今潼关与西凉之战尚未完结，函谷却又再起战事，杨将军一未能及时察觉敌情早作打算，二未能抗守边关损失惨重，三未能看清敌势向朝廷呈明利害关系，若非吾皇英明、当机立断调派我等及时增援，倘若关谷一破，杨将军可对得起这十五万日夜驻守边关的将士，可对得起身后数万万无辜百姓，可对得起一直信任倚重你的当今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