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萧家男人

    夜色深浓，若大的御书房内依然灯火通明，映照着里面正独自批阅奏章的男子身影，显得孤寂而清冷。
    “安公公。”
    一道娇柔的女声于御殿外响起，月色中，但见一名广袖轻裳的年轻女子在一名宫女的陪同下，一手提着食盒，一手轻提着裙摆，正踏阶款款而来。
    见着月陵，她忙身形一敛，无比恭敬地朝他纳了一福。
    “小主有礼了。”月陵微一拢袖，颔首向其还了一礼，才道：“这么晚了，小主还没有歇息，又来给皇上送宵夜了？”
    那女子微微羞涩地一笑，便轻手打开食盒从里面端出一只精美的托盘出来。
    那托盘上放置着一只银白色的玉制宫碗，里面盛着一碗香气四溢的银耳莲子羹。
    女子双手举着托盘将之递至月陵跟前，柔声道：“麻烦公公将这碗银耳莲子羹替妾身呈于皇上，并劝皇上趁热喝下早些回去歇息，莫太过操劳以免累坏了身体。”
    “小主有心了。”月陵自袖中取出一枚银针，揭开碗盖往里面搅了搅，又重新盖上，这才伸手接了过来，“咱家这便给皇上送去，小主请回吧。”
    “有劳公公了。”
    那女子再度福了福身子，却只静静退至了一边，暂时并不离去。
    月陵见惯不怪，也不多言，端着羹汤转身送入了御书房内。
    热腾腾的莲子羹散发着香甜诱人的气味，一入到殿内立刻引得萧洵察觉，抬头见月陵端着宵夜而来，不由笑道：“你来得正好，朕刚好觉着饿了！”
    月陵将莲子羹放置案头，看了眼那堆积如山的奏折，忍不住劝道：“皇上，夜已深，您该歇息了！”
    “嗯，朕再批完手边的这几本，便不批了。”萧洵笔下不停，尽管说是几本，可月陵看了看，那厚厚的一叠至少还有六七本，就算皇上批得再快，等批完也须得大半个时辰之后了。
    眼下皇上初刚登基不久，朝中的大小事务都须得一一熟悉；而原本替君王分摊国务的两位承相又相继出事，故而这所有的大事小事全由皇上一人包揽。
    纵他日夜勤冕，然各类琐事仍是堆积如山，并非一时半刻处理得完。
    如今又逢战事正起，国家正是动荡不安之际，皇上若日日如此，纵铁打的身体也不是长久之计。
    想起先帝一腔宏图伟业未能得展，年纪轻轻便英年早逝，月陵的心中便一阵揪疼。
    朝中政务每日都会产生，便是偶有处理不及，于国事也不过稍有影响。
    可若皇上龙体欠安，那损伤的可是整个国家的根基，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再看着皇上重蹈先帝覆辙，必须全力劝阻才行。
    是而，眼看着皇上将手头上的这一本批完，他便适时地递上了莲子羹，催道：“皇上，这羹汤须得趁热吃才好，凉了便不好吃了。”
    萧洵刚欲伸手去拿下一本疏奏，见状只得停了手，将莲子羹接了过来。
    碗盖揭开的瞬间，一股香甜扑鼻而至，莫说萧洵此刻腹中正饥，便是不饿之人闻到这香味，也能轻易给勾起食欲来。
    遂舀起一勺尝了尝，但觉银耳香糯爽口，莲子入口即化，不由点头道：“嗯，汤汁软糯香甜、不腻不淡，口味刚刚好。”
    “这是陈答应特意给皇上亲手熬制的，她见皇上日夜为国事操劳十分辛苦，便一直守到这个时刻亲手熬好羹汤送过来给皇上，这会儿人还在御书房外候着呢。”
    月陵微微一笑，呶嘴朝御书房外一点，示意皇上那陈答应此刻人就在外面站着呢。
    萧洵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只几口将羹汤喝完，赞道：“这熬汤的手艺不错，朕很喜欢。明日你替朕去内库挑两样物件赏赐给她，让她往后不需熬夜到现在专程给朕送宵夜，这些事由御膳房去做便好，无须她再操劳。”
    “皇上……”
    月陵微微一怔，但见皇上已放下玉碗重新开始批阅起奏折，只得暗暗一叹，无奈地端着那玉碗出了御朕房。
    那陈答应正望眼欲穿地守在御书房外，一见安公公出来，忙欣喜地迎上前，轻道：“公公，皇上可是喝完了？”
    一旁的宫女伶俐地上前将托盘和玉碗收回了食盒内，随后便静静退至了一边，等着自家小主开声吩咐。
    月陵将皇上的话转述了一遍，见那女子眼中的光亮明显一黯，遂劝道：“小主还是早些回去吧，皇上国事繁忙，又逢先帝丧期，皇上心思只在朝政之上，无论是谁，皇上都是一样的态度。等过些日子边关有了喜讯传回，相信皇上也该轻松一番了。”
    “多谢公公。那妾身便告退了！”
    那女子听完月陵这番话，虽心中仍有失落，却强打起笑颜，再度施行一礼，这才返身离去。
    月陵望着那女子黯然而去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萧家的男人，还真是如出一辙的性子相似啊。
    先皇对当年的莲妃宠冠六宫，纵有佳丽三千，却眼中只有莲妃一人，徒令多少女子黯然伤神。
    先帝对那唐贵妃亦是痴情一片，除她之外，这六宫的嫔妃皆是徒有其名，甚至一年也见不了皇上几面。
    而今，现在的这位皇上自登基至今未曾开始选秀，后宫的这些女子还是先帝自选透入宫后从未幸召过的妙龄女子。
    却有也形同无，皇上每日政务繁忙，莫说召幸她们，便是在宫中想寻个适合的时机偶遇皇上，都没有这个机会。
    便是先前的这位陈答应，已一连守在御书房外多日，却是一次也未等到皇上出来看她一眼。
    说起后宫的这些小主们，月陵也很是同情她们。
    想当初先帝在世时，她们怀着满心的憧憬入了宫，却连皇上的一次面都未曾见到。
    先帝驾崩，这些未得幸召的女子没有子嗣可依靠，不能跟着子女分府出宫；也不能遣出宫重新婚嫁，因为一朝选秀入了宫，便都是皇帝的人。
    她们的出路只有两条，一是与曾经受到临幸但无子嗣的嫔妃一样，去皇家的寺庵修行，伴着青灯古佛一世。
    二是继续留在宫里，若有幸得到新皇一幸，那便尚有获升的机会，可以摆脱将来年老色衰入住冷宫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