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冤屈得反

    “皇叔，辰儿不怕受苦。”小小孩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扭头向后看了一眼立于人群之中的母妃，小小的瞳眸里有着无比坚定的光芒：“辰儿希望自己能够快快长大，可以早日代替父皇照顾母妃、保护母妃，让她永远都快快乐乐地生活，再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伤心难过。”
    萧洵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但见那满身素镐的清丽女子正静静立在一众妃嫔之后，螓首微垂，眉睫俱掩，清瘦的身影仿佛风一吹便能将她刮倒；尽管不似其他妃嫔哭得那般撕心裂肺，然她周身所散发出来的那股浓浓悲伤，却让人只须一眼，便深深为之震撼，发自内心地感同深受。
    有难言的酸涩在心底肆意泛溢，又有无尽的怜惜于心间缓缓升腾，令萧洵下意识地紧了紧手心，最终收回视线，轻轻拍了拍萧星辰的后背，低低道：“会的。”
    总有一天，他相信她会平息心底的所有伤痛，重新变回那个简单快乐的唐沁瑶。
    那不仅是辰儿所希望的，同样，也是他心底所望！
    次日朝堂之上，史官宣读先帝萧景一生丰功伟绩，上谥“经纬天地、道德博厚、文治武功、安乐抚民”，后追加谥号为明帝。
    而幼皇子萧星辰，则被封为广陵王，即日起居于寿安宫，待成年之后前往封地。
    之后有朝臣上疏奏请皇帝重查前右相唐清镜通敌叛国一案，得到特许，传唐家幸存幺女唐若华带着重要证据上殿，当面向皇帝及在场的文武百官展示证据，力证其父乃清白无污，系受奸人诬陷、蒙冤而死。
    随后在萧洵的授意下，齐弈将案件重要证人刘诚给带至殿上，命他亲口向皇帝交待一切真相，不得隐瞒。
    为防证人有假，萧洵还派人将废妃唐沁瑶请来，由她亲自验证，是否那刘诚确是当初侍奉在唐清镜左右的那名唐家管事。
    待得到唐沁瑶确认，萧洵便命那刘诚从实交待，当初是否是其陷害右相唐清镜？而这幕后主谋，又是何人？
    此乃萧洵登基后第一个殿堂亲审案件，朝臣皆知皇上对此案的重视，只是没想到竟会审理得如此之快，想来今日朝上皇上或将会有一场大动作了。
    那刘诚自来到殿上便一直跪对着唐家两姐妹，对自己陷害右相的行径供认不讳，所言证词与他当初陷害唐清镜时皆能一一对应，甚至细致到他是如何纂改信件、仿刻印章的过程。
    而他也交出这一切幕后的主使之人，正是如今已被谪除左相之职的废相苏万昀。
    此言一出，殿上有大半朝臣立时变了脸色，暗暗提吊起了心胆。
    毕竟此事虽是审理唐家一案，却关系到整个朝堂的运作；极有可能便会让皇上借着此事来个朝堂大换血，将之前曾参予苏万昀试图纂位的那些朝臣就此一锅端，以趁机来个秋后算账。
    很快，废相苏万昀被带至朝堂，当面与刘诚对质。
    面对种种证词，他不发一言，只是无比冷然地看着那个亲手出卖了自己的“好”儿子，心底不知是悔是恨。
    陷害朝廷重臣这样的大罪，莫说苏万昀如今已被谪职，便是仍是一国左相，也当接受革职问斩的治裁命运。
    果不其然，萧洵待审明案情之后，当众宣布苏万昀死罪，命人将其即刻收押天牢，于三日后处斩。
    不仅如此，整个苏氏一族就此剥去一品公爵位，已入仕者除外，凡未入仕者，日后皆同寻常百姓一样，非历经科举选拔不得任用。
    至此，唐家一案如今已水落石出，右相唐清镜经查明乃是遭奸人陷害、满门受冤，故皇帝当场宣布昭告天下：特追封右相唐清镜为忠国公，恢复唐家正名。由唐家遗孤唐若华承其公爵，为唐家第一任女公爵。并因之前其护君有功，特擢拔为监察御史，即日起直接赴任。
    而废妃唐沁瑶自即刻起封为广陵皇太妃，与广陵王殿下同居寿安宫，待王殿下成年之后，再与其一同迁居广陵。
    自此，苏家这等百年士族算是一举削没，这既是苏万昀成王败寇的宿命，也为萧洵日后削弱士族专权之象打破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作为门阀之首，苏氏一族在天曜的地位一度足以与皇权并列，如今苏氏一倒，其他士族则开始揣揣不安起来。
    只怕这是皇帝想借苏家之事将众门阀就此各个击破，以承先帝之志，一举打破土族专权的现象，彻底地恢复皇权至上。
    可因唐若华这个破天荒的女公爵，又让众人心下猜不透起来。
    自古以来还从未有女公爵这个存在，不仅加封进爵，还破例擢为天曜百年来第一位女官，且坐在御史台这等特殊的重要位置上，这是何等的殊荣与信任。
    倘若皇帝真想消灭士族，便不该赏赐唐若华这等高官厚禄。
    那少女何得何能，竟得皇帝如此器重！
    就算是皇上想要弥补唐家的冤屈，也该补些金银田亩、许个名门望族之姻，或选入宫中封个妃位之类。
    如今这般，倒似向世人证明，皇上并非有意削除士族，甚至大有兴旺士族之意：不论男女，皆有望继承爵位。
    唐若华也未料到萧洵竟会如此安排，短暂的怔愣过后，随即上前领旨谢恩。
    这么多日子以来，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么替父平冤，替唐家昭雪。
    而今一朝得偿所愿，她却有着无尽的迷茫与空落……
    经历了这一切，唐家最终只剩了一个自己在支撑，哪怕再多的殊荣与厚禄，也再换不回父兄的性命，换不回一个完整的唐家。
    更让她震怒的是，那从始至终不辩一词，甚至在萧洵宣叛其死刑时亦面不改色的苏万昀，临关押前，竟面带微笑地看着萧洵，伸手自怀中取出一枚免死金牌，一脸挑衅声称其有萧氏先祖的免死金牌，只要金牌在，萧洵便不得判他死罪。
    这让萧洵始料未及，才想起这金牌一事确实存在，乃当初萧氏与苏氏立定契约之时，由萧氏皇族先祖赐于苏氏先祖。
    这么多年，萧氏与苏氏一直相辅相成，这金牌根本派不上用场，几乎已被双方遗忘。
    不想如今却被苏万昀取出，且用来明日张胆地要求保其一命，令他当真又恨又恼，却又无可奈何。
    唐若华眼看着萧洵脸上阴晴不定迟疑不决，心知有这令牌在，自己想要让苏万昀绳之以法的念头怕是要落空了。
    既如此，那就让她亲手来结束这一切吧。
    心一横，她出其不意地凝起掌力，毫不犹豫地朝着苏万昀挥劈而去。
    这一掌，以她的实力，就算苏万昀拥有再快的反应，也必能将他劈个正着，当场毙命于此。
    可她虽快，有人却与她同样快。
    但见她挥掌而动的刹那，一道人影如闪电般瞬息掠至，不偏不倚以身挡在苏万昀的前面。
    那强大的掌力令周遭的朝臣只觉面上有逼人的气流刮过，待反应过来却见那殿中的少女竟一掌击在武卫将军苏墨胸口，令之身体不受控制地摇摇一晃，却很快站稳了脚跟，只是一张面色苍白如纸，嘴角有隐隐的血迹随之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