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正道的光

    “那我明天在厂里恭候大驾。”
    谢东客气的道。
    “言重了，我就一普通人，担不起大驾两个字。”
    许南之同样客气的回道。
    两人道个别之后，谢东就领着人走了。
    ......
    许阳走过来问道：“认识？”
    许南之摇摇头，“不认识，不过大概能猜到他来干什么。”
    90年代大批国有企业由于亏损严重、资不抵债，或被裁撤、或被并购，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中，无数国企员工纷纷下岗，离开了工作几十年的企业，手足无措地进入社会，重新再就业，这掀起了一场席卷全国的下岗狂潮。
    造成这个原因在于当时的企业的经营体制已然不符合中国经济发展的节奏，它的存在不仅不能成为中国经济蓬勃向上的助力，反而是一种巨大的阻力。
    简单来说，就是生产跟不上时代，同时期的产品远远落后于国外，从而无人问津。
    也是从这以后，国内才向个人主义社会迈步，进入到新纪元。
    而天河食品厂如今面临的就是这个问题。
    如果许南之没猜错的话，这个叫谢东的想用自己的秘方打开国际市场，跳出当下的这个牢笼。
    他的想法是好的，许南之也不会拒绝，不过主导权得在自己身上才行。
    晚上十点，龙虾馆宣布打烊。
    许阳不理解，“小龙虾没了，可以多卖会儿烧烤啊，虽然不多，但好歹也是钱啊。”
    许南之笑道：“不用，龙虾馆烧烤只是附带，我决定，以后小龙虾限量供应，每天定在60斤。”
    “啥？”
    许阳更不理解了，心说为什么要限量，这不是明摆着跟钱过不去吗？
    许南之解释道：“这是饥饿营销的手段，主要就卖人设，炒热点，从而能让我们的龙虾馆名声更大一点。”
    “什么意思？”
    许阳皱着眉头说：“说明白些。”
    果然是不动脑的粗汉啊，许南之只得解释得更清楚些：“就是我们现在人为的制造一个供不应求的假象，维护小龙虾的产品形象，顺带着还能为接下来新产品维持一个新的高价格，我打算过几天推出蛋黄焗龙虾，这么做是在造势罢了。”
    说完，也不管他俩能不能懂，转身就开始收拾东西。
    许南之在城里租了两间屋子给老二，让他不至于来回跑，再说，留一个人在城里还是挺有必要的，偶尔有急事也方便。
    “屋子还住的习惯吧？”
    许南之收拾着东西，随口问着许少春。
    闷葫芦你要是不跟他讲话，他能一天不主动跟你开口。
    “还好，就是隔音太差，每天晚上隔壁都有摇床的声音，也不知道住的是男是女，睡相实在太差了。”
    许少春如是说道。
    许南之斟酌道：“那你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
    “什么声音？”
    许少春不解其意，反问道。
    “就是那种嗯啊喔yes之类的。”
    许少春摇摇头说：“这倒没有。”
    没有就好，又聊几句，许南之让二哥早点回去休息，自己跟大哥两人一人骑一辆摩托车准备回家，不过林娥说要去超市先买点东西，于是许南之就无聊的在超市外徘徊。
    逛着逛着，他突然发现一个让他眼熟的身影。
    再细细一瞧，居然是方朋兴。
    只见他佝偻着腰背，窜进一条黑不溜秋的巷子。
    许南之慢慢跟了上去。
    等到走近，才发现这里别有洞天，巷子里面，居然是一间亮着彩灯的发廊，广告牌上，还有露骨的女性在展现婀娜多姿的身体。
    方朋兴正跟一个有一头酒红头发的女人谈着价格。
    不过看样子是没谈拢，因为女人的表情在拒绝。
    大概是方朋兴嫌贵，他啰嗦半天也没进展，转身往巷口走来。
    许南之以为他要出来，连忙躲在拐角避开他的视线。
    不过方朋兴大概是在欲擒故纵，走半天也不见女子挽留，只能咬咬牙，又折返回去，又嘀嘀咕咕交流一番，这才联袂走进店内。
    女子还探出头瞅了瞅，见四下无人，这才放心的拉下卷拉门。
    這是个资深的从业者。
    许南之做出判断，脚步一拐就来到一个电话亭，投进硬币，拿起话筒按下110，看了眼巷子的名讳，他大声道：
    “喂，是派出所吗？划龙巷的阿玉发廊有两人在打架，有一个人已经掏出枪了，你们快点来，再不来就要出人命了，这里有后门，记得前后包抄啊，我叫什么？我叫正道的光。”
    说完，他就啪的挂掉电话。
    许南之坐在超市门口的台阶上静静看戏，不出一会儿，两辆黑色挂a牌的桑塔纳就缓缓驶来，枪案命案所里还是很重视的。
    所以出警很快。
    派出所倒也聪明，没有拉警报。
    哗啦——
    车门拉开，从车上陆续跳下穿着警服的民警，动作敏捷的窜进巷子。
    时间挺久，大概是在搜证，等到大哥出来，也不见他们带人出来。
    许阳看着许南之一直盯着对面的巷子看，疑惑道：“你瞅啥呢？”
    “没啥。”
    许南之跨上摩托准备走的时候，突然就看见一群人押着两个带着头帽的人出来，瞅那身形，是方朋兴没跑了。
    许阳撇撇嘴：“脱裤子被抓，有啥好看的，走吧。”
    说着，载着林娥离去。
    ......
    天河食品厂。
    谢东吃完夜宵，跟下属分别，独自一人来到天河食品厂。
    往常夜间都是灯火通明的厂区如今却是显得异常萧条，产品老旧，数年没有创新的食品厂已经处在淘汰的边缘。
    不但拖欠着供应商的货款，就连原料商那边也欠着不少的钱，再有两月，就连厂里人的工资也要发放不出了。
    哎——
    谢东叹口气，准备往厂区内走去，站在门口的保安室朝里望了望，正巧，夜巡完的保安打着手电走来。
    看见门口有个人影晃动。
    顿时吓了一跳，连忙喝道：“谁？”
    “是我。”
    谢东中气十足的声线让保安稍稍定下心，原来是厂长啊。
    他走近几步，疑惑的道：“谢经理，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在这转悠？”
    谢东轻轻笑道：“睡不着，随便来看看。”
    保安倒是知道，谢东对这个厂倾注的心血，也不意外，熟稔的掏出烟点上，突然想到经理还在这呢，于是连忙递出烟。
    不过谢东没接，转而问道：“你来这里多久了？”
    保安大概五十来岁的年纪，闻言笑道：“数不清咯，十年，十一年，大概就是这么个时间了。”
    “挺久了。”
    谢东又说道：“如果天河食品厂关门了，你会怎么办？”
    保安一愣，他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说道：“那就只能回家种田，我这个年纪，学东西太晚，苦力活又做不了，只能回家养养老了。”
    谢东没有继续问了，交代两句无关紧要的话后，背着手慢慢离开。
    只是月光下的影子被斜拉的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