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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茅草离离剪青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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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素身侧的几案上,黄竹碗,红荔枝,故人纸上点胭脂,雨未眠,酒未醒,茅草离离剪青丝。
    荔枝是青瑶摘的,玄素这半年,想到了乐游剑法第一招寒枝昏鸦的一个改善之处,就在纸上,一点一点画着。这只笔,是当年红荔师妹送的,笔杆是荔枝树斫的,也用长剑画了几颗青涩的荔枝。
    风吹开纱帘,雨落在红荔枝上,似乎是红荔一双素手正给荔枝洗去尘泥。
    长窗外一个人影闪了一下。
    这个人影,闪得很快,这般烟雨的天气,如若功力不好,便很容易将这个人影当做烟雨的影子了。
    但玄素在这个人影闪到他身前时,将纸上画好的剑招用红荔枝盖住了。
    “不弃”玄素把红荔笔搁在笔架上,抬头问道。
    “你怎么知道是我?”人影问道。
    “无影无形这般境地的,除了不予,便是你了。不予沾了文人的习气,肯定是身长玉立,现在说不定还在门口侧立。”
    “你改了名字,在乐游门躲了起来,这都做了二十年的掌门了。”
    “我们乐游山便堂堂正正立在乐游原上,我们乐游门又堂堂正正立在乐游山上,何来躲藏一说?”
    玄素望着帘外的乐游山,他的绿夷堂在独柔岩山,与独愁峰遥遥相望。
    “绿夷堂,红荔堂,浅碧深红,你自以为便是剑中一流。”
    “剑中一流,哈哈。”玄素大笑了几声,“你的眼里只有剑中一流,我偏偏是中最末流的。不过,我们很多年没见了,你既然寻到了此处,酒,剑都随意”玄素将荔枝木笔在山水中清洗干净,又将狼毫上的水珠沥干。
    这才看向不弃。
    玄素六十岁。
    不弃也是六十岁。
    他们无数年没见了,都老了。玄素早已白了头发,不弃缃色衣袍下,更显瘦削。
    原来,他们曾经的朝气蓬勃都没有了。
    “你知道,我来找你,不是为了酒和剑”
    “哦,对了,酒干了,剑断了,我与师兄的交情早就尽了”
    “妍兮”不弃朗声说道,一个姿色如妍的女子从长窗外走了进来。
    她三十余岁,穿了乐游门弟子清清浅浅的长衫,眉眼中的愁绪也是清清浅浅。就像风吹皱了本来平静的湖面。
    “妍兮”玄素看向她,她似乎有些冷,但还是向玄素行了礼,说道“掌门师伯,这是我爹爹,我娘是红荔”
    “原来”玄素如释重负,“怪不得你与红荔这般相似,我与你师父青瑶在乐游原上那户做竹筐的人家与你初次相识,我就知道你是红荔的女儿。这世上怎么会真的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呢?你说你的父母就是那对做竹筐的夫妇,你又要入我乐游门,我想着女孩子学些剑法,武术,也是出路。就答应了你。”
    “师伯真的从未怀疑过我?”妍兮眼眸中如雪融化成水,像哭又像笑。
    “难道一个人的出生,也是另一个人怀疑的起因吗?师伯年纪大了,却不糊涂。你在我们门中虽然只有一年,但勤勤恳恳,长进颇多,师伯,是极为欣喜的。”
    妍兮听得清清楚楚,师伯说的是我们门中,而不是我门中。(彼时,如若弟子隐瞒变造身世投师拜艺,是无条件逐出师门的)
    “妍兮,你告诉师伯,你娘是怎么死的”不弃神色很苦,心中隐隐作痛。
    “师伯假装中毒,骗得娘舍命救了师伯。”妍兮哭了,苦得肝肠寸断,当日我就在娘身侧,娘说亏欠师伯太多,于是,她便用命向师伯赎罪。
    “你娘过世了?”玄素脸色极青,他似乎是受了极大的内伤,身子晃了几下,跌坐在了几案上。
    “不凡,你是冷,还是怕?噢,你自然是做了亏心事,怕遭报应。”不弃什么招都没有出,他只是让他的女儿来告诉玄素,曾经实实在在得发生过什么。
    谁都知道,活人难向死人赎罪。
    “是的,师伯。我娘过世二十余年了。“妍兮的双唇咬出了血,她看向掌门师伯,是极恨。
    “原来,不弃夫人早早就离世了,可我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玄素很悲痛,却更伤心。“这无数年,竟然是我自己在做梦。”
    妍兮说道”当年师伯假装中毒,又昏迷不醒。她骗你说有家传的皇极经天丸,吃了能解毒。这世上除非神仙,否则谁可能会有这般神药?是娘将毕生内力都给了你。师伯醒来后,内力强于以前数倍,飘飘然离开了出尘谷。任由我守着我娘的尸体过了十天十夜,那十天十夜都是晴空和繁星交替,我从此不敢看晴空,不敢看繁星。”
    妍兮的泪珠一滴一滴落在衣衫上,她终于说不下去了,手中寒光一闪,剑尖指到了玄素心口上。
    长窗落下,是不弃击开了长窗,乐游门的弟子,正齐刷刷立在门外,他们听到了小师妹的控诉,师父竟是这等自私之人。
    人人惊讶,狐疑之神色交加。
    “小师妹隐瞒身世,这本来就不对,那么她与她父亲说的,也许就是他们的计谋。我们不能被别人挑拨离间”
    “师父授课严厉,待我们从无私信心,他怎么会做那些阴谋之事,欺骗小师妹的妈妈。”
    “可是师父能中什么毒?一个人没有中毒,需要做到何种田地,才能让别人都误以为他中毒?”
    “你这般指责我们师父,你的证据呢?”弟子中有人上前问道。
    “她是我的女儿,又是你们师妹。难道她会认错杀母仇人”不弃看向妍兮,她的手在抖,剑在颤。
    “不错,我当年是假装中毒。”
    “妍兮,杀了他”不弃厉声呵斥。
    “红荔死了,我今日知其中缘由,我也不必在红尘苟活。”玄素的手握住长剑。眼前是红荔巧笑倩兮的模样,他心中的红荔还是很小很小时候的样子,那时,他们都是贫苦人家的孩子,他们一起摘荔枝,一起酿荔枝酒。红荔知道他爱读书写字,就做了那只荔枝笔送他。笔上的狼毫是用一壶荔枝酒换的。
    荔枝红了的时节,就是他们最开心的日子。
    乐游原上没有荔枝,只乐游山上有荔枝。乐游山上的荔枝,是玄素带来的,那是红荔给的荔枝核,过了几年,就长成了荔枝树。
    荔枝树第一年结果的时候,满山都红了,他在烟雨中,只是静静坐着,想着这一年学的一招一式。
    长剑上瞬间很沉,压得妍兮的手腕很痛。掌门师伯内力翻涌,她好像河底的一块小石子,默默看着四周的浪潮涌动。
    她知道浪潮涌向何方,却不知浪潮为何这般怀山襄陵。
    她想松开长剑,可手却根本动不了。
    他听见师伯说”对不起,让你受尽凄苦,早早没了娘。你怨恨师伯,师伯却不怨你。“
    红光比荔枝还吸引人眼。
    长剑已没入了玄素心口几寸。
    ”师父。”众人抢上前。
    妍兮看着掌门师伯的血流到剑上,又一滴一滴落在荔枝上。
    手又冷又烫,她终于松开了剑,却比娘死的时候还不知所措,她一动不动得站着,面无表情。
    “铭哲,你过来”
    铭哲缓缓走了过去,”我年纪本来就很大了,这个掌门之位自今日起便传于你。”
    “师父,弟子年轻学识浅。师父是正人君子,小师妹说的,肯定其中有误会。”
    铭哲伸手向长剑点去,他要拔剑救师父。
    &"你松开”玄素左手一横,将铭哲推开几尺。
    “小师妹,你当年几岁?”落痕与其他弟子上前问道。
    “我当年十岁。”妍兮说道。
    十岁孩子,不是七八岁的人,这般大事,怎么可能记错。
    “那是有人逼迫令堂这么做的吗?”
    “没有。”妍兮摇了摇头。
    “你初入我们门中,可不是这么说的。”众位师姐星星,文可,冰澜等数人,已取来了丽州白草膏,人参。
    “谁都不要过来。”玄素第二掌挥来,众位师姐被掌风推出去五六尺。
    “妍兮,师父是君子,不是小人。你快和师父说,让师父治伤。”铭哲已到了妍兮身前,他左右手分向师父和妍兮。
    ”你让我说什么?我看着我娘死了,现在,与掌门师伯再也不需说什么了。“
    妍兮和玄素一样,想起了红荔无数无数的事情。只有红荔的丈夫,却只要玄素的血去烧了这满山红荔。
    “一年前,我的家仆说乐游门的玄素掌门怎么像极了不凡。我就来到了乐游原。那户做竹筐的人家。其实是我公婆,我称呼为爹娘也并未过错。再后来,我说自己的夫婿早早病死了,无依无靠,爹娘受尽邻里白眼,就想投师学艺。这些都没错,我丈夫与我成婚不到五年就死了。”
    ”妍兮,我们走吧。师伯知道自己错了,这乐游门你也不要呆了。”
    不弃伸手去拉女儿的衣袖,妍兮的手悬在半空,手上正落了玄素的血。
    玄素的内力慢慢散去,他说道“我害死了红荔,今日我走了。世间便没有我这个人了,乐游门也没有我这个人。”
    “不弃,你才是伪君子”一个红色身影闪入,不,是一个浑身是血的人闪入。她的发髻披散在肩上,脸上还滴着血。她站定之时,她的血在她身侧落得斑斑驳驳。
    “青瑶师叔”
    “师父”
    众人齐呼,她的几位女弟子已为她覆上丽州白草膏。
    “师父,是谁伤的你。”
    青瑶身上的伤,不是一种兵刃,一种武功伤的,所以,有很多人在刚才围攻了她。
    青瑶倚在弟子怀中,说道“不弃,二十年前,玄素受了重伤,独自一人在茵沉楼养伤。你居然趁机给他下毒。那种毒,叫做“雪海翠雀”,人碰到它,脉搏时缓时急,再高明的神医都看不出来病在哪里。茵沉楼四周的板壁上装有铁环,你将雪海翠雀药粉抛向师兄时,师兄背对着你,让雪海翠雀药粉落如了铁环中,悄无声息得流入了楼板下。
    你还是惧怕师兄武功,微微颤颤上前查看,师兄只好在自己大穴要穴上连刺十余针,让自己假装中毒,防止打草惊蛇。
    可师兄原来的重伤导致他昏迷不醒。红荔姐姐知道后,就将自己的内力渡给了师兄。她说,妻子不能阻止丈夫犯错,那便不是与丈夫同舟共济。我从小只爱学武,不爱读书,不知同舟共济是什么意思,红荔姐姐告诉我,同舟共济,济的是难。原来,人心中的邪恶,也是红荔姐姐认为的&"难”,她作为妻子,需要一个善良的丈夫。她从来聪明,就是因为爱上你,才糊涂透顶。”
    ”你与玄素朝夕相处,你是为他开脱。“不弃眼神中闪过一丝嘲讽。
    ”与我朝夕相处的,除了师兄,还有朗朗晴空,青山绿水,还有我乐游门上下。“
    “妍兮,你母亲曾经留下过血书。”
    青瑶从怀中取出一张发黄发黑的锦帕,“方才,你父亲那些人,扮做农人。他们认出了我,要置我死地,我连杀了二十人,这才从他们的魔爪下逃脱”
    妍兮征征得看着锦帕,那是娘的锦帕。虽然颜色变了,可上面的飞鸟,却一点都没变。那是一只淡紫色和淡蓝色的苇莺,落了无数黑色的血。
    “这是你娘的血”
    “妍兮不要拿”不弃朗声说道。
    可那方今锦帕像一朵黑色的花,慢慢在半空中绽放了。
    “是娘的字迹。”
    “不弃,十二年夫妻,红荔今日归彼大荒,望君珍重。师兄不凡,敬夫如长兄。夫以雪海翠雀伤之,其毒无药可解。夫之苦难晦涩,唯红荔之命,方可济。”
    妍兮退后几步,她身形单薄,原本光泽如缎的秀发在她撕心裂肺得哭声下,变成了招魂的幡,
    “原来,我一直,一直活在阴谋中。我那日看着师父和师伯离开,他们不是远走高飞,而是逃命。你来,你是为了对师伯赶尽杀绝,不是为了救娘。”
    “你,你怎会如此恐怖,我怎么,怎么叫了你这么多的年爹爹。你把我变得和你有什么差别?”
    ”是我,害了师伯。你们快救救师伯,她从一个师姐手中接过一瓶丽州白草膏,跪在玄素身前,师伯,师伯,我救你。”
    “妍兮,你娘不是我杀的,却是因我而死。”玄素眼中是慈祥之神色,“当年之事,你竟然一个人默默辛苦了无数年。师伯不是一个好人,我为了自己,不愿再入红尘,二十年未出乐游门。”
    弟子中也明白了,为什么师父没有中毒,红荔也能误会他中毒。不是红荔误会,是红荔赎罪。有这般伪善的丈夫,她便如一方锦帕上有了蛀虫。
    “妍兮,我目睹你父亲给师兄下毒全程。是师父拼命阻止我告诉你真相。可是我也怕,如果我告诉师兄,红荔姐姐死了,他便会自责惭愧,以死为报。”
    “众师弟,杀了这位不弃。”铭哲一声令下,众人分成了两拨,一拨人护卫在玄色身侧,一拨人长剑指向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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